铃铛兑着浴桶里面的水,嘟囔道:“夫人,你要两份水做什么呀?”
林愉一顿,转而褪去外衫,“给相爷。”
“可飞白已经在烧水了,听说是给书房的,”铃铛撇了一眼小塌上的泛黄书册,闷闷道:“而且您还看避孕书,夫人以前都不看的,你高兴都来不及。”
两人成婚多月,林愉前段时间也看些备孕的书,闻言不语,乏力的坐下,摆弄着裙摆,“我怎么就不能看了,多看看总是好的。”
“夫人可不是看看就好,你分明就是还气,您不喜欢相爷那样,何必为难自己。”
“没有啊!”林愉低着头,“我喜欢他的紧。”
铃铛愈发不解,“您不高兴,您还想洗…”
“铃铛——”
林愉打断她,好像心知肚明的话说出口,她就无法接受一样。
“铃铛,我自己洗,你先出去吧!不要乱想,我只是觉得时间不对,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不喜欢谁。”
铃铛单纯,和枳夏自小跟着她不同,铃铛务必要在傅家过一辈子的。小丫头藏不住事儿,看来往后要避着铃铛,免的害了她。
“…哦。”
铃铛提着两个空桶走了,颇有些垂头丧气。她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就见林愉坐着,拿软枕垫在身后,手往上揉着小腹。
她眼眶一红,把门随手虚掩上就跑了。
路上碰到飞白,飞白本想为白日瞪他的事道个歉,谁知刚开口,铃铛就吼道:“你们这些男人太讨厌了,凭甚吃苦受罪的都是女人。”
飞白茫然,“你什么意思?什么叫…”
“不要和我讲话。”铃铛瞪他一眼,飞快走过。
虽然只有一眼,飞白也看清了,这个一向乐呵呵的小铃铛竟是哭了。
“关我什么事,毛病。”
飞白朝着她相反的方向走了,直到见到傅承昀,他的怒色都没有散去。傅承昀少见飞白恼火,问了一嘴,飞白摆手道:“被黄鼠狼咬了一嘴,不说也罢。”
傅承昀也就不问了,罩着外衣走了出去。
飞白跟在后头,“相爷,萧将军来作甚?”
“没什么,他想还朝,求我来着。”
“那相爷答应了吗?”飞白看着前面走的稍快的傅承昀,心里嘀咕着萧策可不像是会求相爷的人,怕是来掐架的。
傅承昀头未回,心情愉悦道:“为何不答应?他要当苦力受折磨,本相乐的成全。”正好把脏活累活丢出去,他多些时间和林愉干正事,要知道他羡慕萧策有女儿许久了。
傅承昀越想越是这个理,他和林愉的女儿一定比萧策的好看,想着步伐也轻快了些。
等到看见正屋的烛光亮的通明,傅承昀的嘴角几不可察的勾起几分笑意,朝飞白说:“别跟来。”
一向在正屋守夜的飞白,“…”
傅承昀丝毫没有意识到飞白的失落,补充道:“呃,走远些我自己进去。”
…
林愉身上乏力,先勉强逼出来些,仍觉得不干净,歇了一会又继续。
朦胧屏缝中,她独自倚着揉捏,片刻又拿巾栉顺入裙摆,细白的腿肚露出。
她细细擦拭,衣衫半落,夜色之下如同妖精般坠落凡尘。无害的眉眼淡淡,轻缓之间却是让人心惊的做法。
傅承昀眼透黑夜,笔直的站在虚掩的门口,看着丝毫没有察觉的林愉。
他忽然觉这春末夏初的风,冷飕飕的。
他没动,也没敢进去…
等林愉抬头的时候傅承昀忽然隐入夜色,转身靠在黑暗中带着凉意的墙壁上,独自仰头看着没有月色的天际。
他想起以前,林愉床上偎着他,她亲口告诉他,“能有相爷子嗣,阿愉可以不困。”
他以为林愉不气了,可现在呢?林愉在做什么?他在想他为什么不进去,拆穿她,他在怕什么?
怕才哄好的人儿又躲进壁壳,怕她搂着他眼泪砸到心口,更怕她对别人笑对他默。
谁又能想到,堂堂左相,只手遮天国舅爷,对着家中夫人无可奈何。他喜林愉,虽只是喜,在他无尽的长路上,也弥足珍贵。
有人陪你走过之后,你就真的再难回到一个人的冰天雪地了。
傅承昀想着,里面蜡烛熄了几盏,水声停了。
他伸手揉揉僵硬的脸颊,再理理吹乱的衣袍。他想他本就子嗣随意,那些也比不上林愉重要,不若…忘了吧!
没什么的,她陪着他就好。
他推门进去,屋子里面一灯如豆,静悄悄的。
他看到床榻上盘腿而坐的林愉,此刻正歪着头擦拭水湿的发梢,听见他来,仰头淡笑,“相爷,你回来了。”
你看,她笑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不是他看见,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
傅承昀站在床边,他看着笑意盈盈的姑娘,本来做好的建设在她单纯的笑容中龟裂。他就想知道,林愉就没有一点点伤心吗?孕育他的子嗣,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他想了无数中开场,等到坐下的时候,等到他忽然把着瘦弱的姑娘纳入怀中,伸手环着她的腰时,他问出来的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