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徐默默把一切尽收眼底,她道:“你会照顾受伤的鸟类。”
“基本懂得一些。”
“但我做的只对伤势轻的鸟有效,伤得太重不行,要送去鸟类救助点医治。”
程奕告诉她:“我以前养过鸟。”
以前,又是以前。
顾亦徐知道程奕所说的“以前”,是他的十五岁前,在成为保送东大的天之骄子的“以前”。
顾亦徐对他实在太好奇了,“小时候养鸟,就没有养过猫狗么。”
有些猫天生会吃鸟。大狗不经过驯服,也喜欢扒拉鸟儿玩,残忍地折腾死活物。
“没。家里情况不适合养宠物。”
顾亦徐恍然。也对,程奕父母这么忙,连照顾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何谈再费心思养个宠物呢。
“当时养鸟”,程奕语意模糊:“——大抵,是因为和自己很像吧。”
笼中鸟,困于人。
顾亦徐很想了解程奕的过去,她好奇于什么样的家庭能教出程奕这样克己复礼、有涵养的人,想必是家风极好,就如同她母亲所在长大的外曾祖父家里一样。
“我好像从没听你谈过家里人,照理说,你这么聪明,亲戚里应该也有不少高智商的人群,”顾亦徐笑道:“他们是从事科研人才吗?或者当医生、律师之类的。”
谁知程奕竟道:“他们主要经商,做国际贸易。”
顾亦徐有些震惊,这一点也看不出来,而且,不是跟顾家主业一样么?
“我在国外长大,因为双亲都是华裔。”
“我父亲……是位新加坡华人,祖辈出身南海广府,在上世纪民国时期携带家资移民海外,直到六七年前,他为了开拓大陆市场,在国内常住,我才跟着回到中国。”
“那——”顾亦徐想了想:“你妈妈呢,她也是新加坡人吗?”
她心底嘀咕,程奕长得这么好,估计他母亲定是个难得美人。
为何会如此想?
因为程奕五官细看下柔中有刚,受到女性外观的影响更潜移默化。
听到这话,程奕沉默须臾。
不知为何,一谈论到他的母亲,程奕开始讳莫如深。
直到顾亦徐忍不住侧目时,他才沉声道:“不,她是法国人。”
原来程奕是混血,顾亦徐不难理解为何他生得如此好看,只是混得不是很明显,除了较常人眉眼深邃,五官英挺些外,看不出太大分别。
顾亦徐想了想:“好奇特啊,你父母国籍不同,还能够相识结婚,也是真有缘分。”
程奕却冷笑一下,“他们很早就通过父辈认识了。我外公也是中国人,是他撮合我父母在一起。”
顾亦徐眼睛亮了:听起来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现代社会了,还有人在用封建社会那一套?
程奕顿了顿,忽然问她:“你还想听更多?”
顾亦徐猛点头。
程奕低笑一声:“可我凭什么告诉你。”
顾亦徐正听得专注,突然卡在紧要关头,怒了:“你逗我玩呢?”
“我说了这些话,有没有消气。”程奕反而看向她。
顾亦徐没明白。
程奕耐心解释:“我告诉了你我的家世,这算不算,我们之间不是陌生人了。”
顾亦徐愣了下,才醒悟过来。
——程奕和她提及这些,全然因为晚上使气时说的那些话。她责怪程奕不懂她的心意,可更气恼在程奕眼里,他们至今竟然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个陌生人。
程奕当时一句“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的回复,彻底伤到了顾亦徐那颗初恋懵懂的心。
事后,那通电话打断了他们的僵持,程奕进了书房,顾亦徐却难以平复心情。
她独自在客厅久坐,逐步回想他们相处时的片段,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顾亦徐唯独没有想到一种情况——就是他们从始至终,理解的都不是一样东西。
她明明是别有他意,程奕却误解了。
那所谓争吵,自然也无从而来。
顾亦徐哭笑不得,喃喃道:“哪有这样的。”
闻言,程奕不禁感到为难:他已经把自己深藏的家事分享出去一些,如果这样还哄不好顾亦徐,那他真是无计可施了。
毕竟那些不光彩的过去,实在不必翻出来恶心人。他不告诉顾亦徐的剩余部分,不是不愿说,而是必然不可说。让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知道世上的黑暗面,又有什么好处?
博取对方充沛到过剩的怜悯心么。
程奕微叹口气,道:“那你还要怎样。”
“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亦徐说:“如实回答,我们就揭过此页。”
“好。”
“你有谈过恋爱吗?”
程奕不明所以,“没有。”
顾亦徐释怀了。
她忽然重展笑颜,浑身轻松——
程奕这人再聪明,在感情上原是个不开窍的木头。不过没关系,顾亦徐自觉有的是时间,她会让程奕慢慢有所偏爱,就像她当初喜欢上他那样。
顾亦徐真的很好哄。
她情绪稳定,少有大起大落。身边人来人往,程奕只和顾亦徐相处时感到很放松,很舒服。哪怕她生起气来,都不会让人感到丝毫厌烦,但程奕觉得生气对身体不好,不希望她如此;否则,能看到平日里软绵绵好脾气的人动气,也是别有一番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