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放松下来,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往竹篮里瞄。
竹篮里的柿子一个个红的透亮,看上去诱人极了。
萧挽澜想吃,可当着宋衍的面,又不能吃独食。她想了想,就站起来说:“这柿子看着就很好吃,先生要不要尝尝?”
宋衍闲适地坐在圈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周易》看着,闻言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淡淡道:“你若想吃,吃就是了,不用管我。”
萧挽澜被他道破了心思,一脸讪讪地咬了下嘴唇,自己在篮子里挑了个又软又红的柿子,仔细地剥了外皮,张嘴咬了一口。
汁水瞬间溢满整个口腔,果肉又糯又甜,不禁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这么好吃的柿子,宋衍要是不尝尝,简直是他人生一大憾事。
等吃了一整个柿子,萧挽澜又忍不住说:“这柿子又甜又软,先生真的不要尝尝?老夫人不是说你挺喜欢吃柿子的吗?”
宋衍却好似完全不为所动,目光仍旧落在手里的书上,间或翻上一页,不紧不慢地说:“偷听的本事倒是不错。”
萧挽澜被他这句话说的脸红,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宋衍见她没了响动,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却没想到她脸皮薄成这样,耳稍都通红一片,一脸无所适从的模样。
他也不再逗她,就解释说:“我从不吃柿子,吃的是柿饼。不过也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萧挽澜露出恍然的神色,小声道:“那好吧。”
没想到宋衍还挺挑嘴的,那她自己吃好了。
她想着又伸手到竹篮里要去挑。
宋衍这时候却阻止说:“好了,柿子性寒,不可多食。你要是喜欢,一会带回去慢慢吃就是了。我让人打盆水来给你净面。”
萧挽澜听得“净面”二字,先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忙不迭抬手去擦自己的嘴角。
难怪她觉得嘴巴周围黏糊糊的。
宋衍出声喊来一个小厮,命他去端水。
那小厮也不敢耽搁,很快就端了盆水进来,还细心地放了块干净的巾帕在盆沿上。
萧挽澜洗干净手和脸,转头再看宋衍,他已经垂下眸子继续看手里的那本书了。
午后的日光从槛窗透进来,他就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看书,却自有一种风雅的气度,温润且内敛。
也不知怎么,萧挽澜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念头——宋衍不吃柿子,是不是因为如果被柿子沾了嘴,有损他这副霁月清风的模样?
大抵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被宋衍察觉了。
他抬起眼眸淡淡扫了她一眼,突然开口问道:“笑什么?”
萧挽澜自然是不能说是因为在想他被柿子糊了嘴的模样,才觉得好笑。她抿了抿嘴,压下唇角的笑意,装出若无其事模样道:“有吗,可能今天天气好,我心里高兴。”
说完之后,她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就索性转开目光,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四下观望。
房中陈设简单古朴,也就那一副“岁寒三友”图看上去颇有些意境,倒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题字是“乙末年冬赠阿寄”。
既然是赠画,那这个“阿寄”是不是就是宋衍?
萧挽澜想到宋衍的身世,他年幼丧父,和母亲一同寄居在舅父家中。时下兴用贱名做小名的,若是宋衍小名叫“阿寄”也说得通。
她侧头偷偷地觑了眼宋衍,也不知道他小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心里不禁觉得年幼时的宋衍有那么一些可怜。
……
萧挽澜在宋府一直待到酉时才回宫,临行前宋衍还特意让人把那篮子柿子送上了马车。
萧逐月知道她今天是第一次去宋衍那求学,等萧挽澜回宫,就被他叫了过去问话。
萧挽澜将授课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说:“我从没见过学问比他做的还好的人。而且他心思缜密,见解独到,难怪当初能够连中三元。我要是能有他三四成的能耐,就心满意足了。”
言语中难掩对宋衍的崇拜。
萧逐月笑了笑说:“宋衍当年可是父皇钦点的状元,学问自然是不会差的。他既然愿意教你,你和他好好学就是了。”
“那是当然的。”
萧挽澜一扬脸,颇为自得,又献宝似的道:“我今天看到他写治理黄河的法子,也与人不同。他说要建堤束水,以水攻沙。皇兄,你看这办法真的可行么?”
“他连这个都写给你了?”
萧逐月有些错愕,见萧挽澜看着自己,又解释说:“这正是当年他状元及第时写的文章,靠他这个法子,如今黄河治理颇具成效。看这架势,他这是打算对你倾囊相授了,你倒是找了个好老师。”
萧挽澜只会比他更错愕,好半晌才点着头道:“他自然是好的。”
这个竟然是宋衍当初应试的策论么?
没想到宋衍教她学问,远比她想的更要用心。
萧挽澜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中第才行。
她既然是宋衍的学生,总不能让他失望,更不能给他丢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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