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盈手抚在肚子上,转头望着窗外,大雪扬扬而落,白茫茫像个杳杳的梦。按时间来算,三日前就该有消息传来了,可是到今日竟都还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她已经隐隐觉得事情与以往不同,最坏的结果便是东窗事发了。
幸好她有这个孩子,这是她的护身符。更何况这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能护她不死。
等了茗荷许久都没见她回来,濯盈便张头唤碧儿,让她去小厨房瞧瞧,话音才落,就见一名内相带着一列侍卫进来。
那名内相戴乌纱描金帽,着团纹曳撒,她认得,是常来温府宣旨递东西的裘公公。
裘公公在御前伺候,虽比不上高良,但也算贴身内侍。她的身份裘公公再清楚不过,且裘公公待她向来十分恭敬。
濯盈就先笑道:“裘公公来了,外头天寒,又是大雪漫天,圣上有什么事情要说,晚一日也可。如今竟劳动裘公公天寒地冻里走一回,先用盏茶温温手罢。”说着就转头唤碧儿倒茶。
裘公公笑道:“不敢劳烦温二姑娘,奴婢此番前来是带了宫中的旨意,特地送温二姑娘一程。底下大道宽阔,二姑娘且慢行。”他抱着拂尘一扬,立刻有一名侍卫托着一个打磨光滑的银盘子过来,那个银盘子上一丝花纹也无,白锃锃的能映出人影儿来,裘公公从上头拿下来一支指肚大小的瓷瓶子,对濯盈道:“温二姑娘还怀着身子,受不得苦,这是太医院专门为二姑娘制的,去的也容易些,奴婢就这伺候二姑娘服下罢。”
濯盈心中万分骇然,去的容易?这是要送她去送死么?怎么可能!她将手掩在袖拢里,垂在膝上,死死攥住马面裙上的膝襕,才能稳住声音,她知道自己此刻定然是面白如纸,但她仍努力的笑了笑,道:“裘公公这是何意?我听不懂。还望裘公公明言。”
裘公公也笑了回子,道:“温二姑娘是聪明人,何必非要听那透彻话呢,人在这世间走一遭,活得太明白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二姑娘说呢?”
濯盈咬唇一笑,道:“裘公公说的是,只是还请裘公公明言,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么,硬要栽到我的头上?先前裘公公说这是宫中的旨意?”她哂笑一声,道:“皇后娘娘的懿旨可管不了我。”
裘公公也是经过些风浪的,在后宫中与女人打交道,女人们的心思他倒也能摸个九分清,若是不打击她一个透心凉,只怕她也不能服诛。便笑道:“温二姑娘误会了,皇后娘娘掌六宫事,平日里宫中各位娘娘的事务还忙不过来,哪里有功夫来给二姑娘下懿旨?这道旨意是万岁爷下的。”说着就假模假式的瞧外头天色,道:“哟!都这时辰了,奴婢还有别的差使要办,还请二姑娘不要有意拖延,这就上路罢!”
他将那个瓷瓶开盖,大有要硬灌她的姿态。
濯盈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她想不明白,但她也知道,温据那里定然是出岔子了!她在温府,平时递个消息没人拦着,想来此时已被人控制了,她竟连外头一丁点儿的消息也得不着!现在情况如何她不知道,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怎能甘心!
她蓦地站起身,双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厉声道:“还请裘公公睁大眼睛瞧瞧,我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你敢杀我?若惹恼了圣上,你有几颗脑袋担待!”说着就要往外走,连声道:“我要见圣上,谁敢拦我!”
门口把守的侍卫只岿然不动,裘公公上前劝道:“奴婢虽在宫中也没几年,但也伺候过几位主子了,送谁上路,谁心中都不情愿,也都是二姑娘这副形容,定要闹上一通,以为干闹一闹就能令圣上收回旨意的似的。奴婢劝二姑娘省省力气,到了下边道儿长,这会子脱了力,到了下边走起来也费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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