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已重,今儿是十五的日子,月色清亮,透过窗棂上的翠笼纱照进来,朦朦胧胧如梦似雾一般。
萧慕已经掀了帘子进来,他显然是在净房换过衣服了,里面只穿了件中衣,外面披了件天水碧的锦缎袍子,只领口和袖口处绣了银丝流云纹的滚边,并无它饰。此时趁着溶溶月光,倒少了些平日里的戾气,更显丰神如玉。
谢琳琅便起身福了一礼,道:“王爷来了。”
萧慕“嗯。”了一声,道:“你且去躺着罢,何必起来。”
谢琳琅见他在桌前坐下了,便又给他倒了杯茶。
她早就已经换过衣服,此时穿了一件丁香色小衣,月白色撒脚裤子,乌鸦鸦的头发散在脑后。
屋中只留了一盏油灯,围着戳纱罩,散出如晕染一般的橘黄色光芒。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如今已是深秋的季节,秋风穿过檐下,和着树叶簌簌作响。
萧慕还是头一次见到谢琳琅这样的神态,以往谢琳琅示与他的除了冷淡便是恭谨疏远,此时她饱睡后略显睡眼惺忪,身姿纤细秀挺,倒像是比去年遥遥一见时长高了些,她微微抿着唇,倒不是局促,像是她的习惯动作一般,唇小而粉嫩……他咳了一声,先开口道:“歇了罢。”便随手脱了外袍,坐到床上,靠着大红软缎引枕,合上双眼。
谢琳琅犹豫了半晌,终还是从另一头儿上了床。她轻着手脚在里侧静静躺下,紧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平缓下来。
身边的人呼吸匀适,以为他已睡着,刚松了口气,便发觉她藏在被子里的手被握住了,她下意识的就要将手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了些。萧慕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带着一丝暗哑,他道:“你可还恼我不恼?”
谢琳琅有一瞬间的愣神,想了一会儿他是在说大婚之夜他去周侧妃房里的事?还是说她小姑的事?最后她道:“是我不知分寸,累了王爷名声。”
谢琳琅没有抬头,但感觉他胸腔微震,像是笑了笑,听他道:“我在宫里就听闻你很是威风,雷霆手段就给我扣了顶宠妾灭妻的帽子,我还想着如何得罪了你,要给你赔罪才好,你倒先费了心思又把这帽子给我摘了,可累不累得慌?”
谢琳琅低声道:“是我不知内情,舅母已教导过我。只是不知对王爷可还有妨碍?”
萧慕沉了声音道:“若你担心父皇因此会对我有不好的考语,你便是多虑了,父皇从未对我有过好的考语。”
谢琳琅脱口道:“那这次……”便停了话头儿。她本想说若圣上不信萧慕,这次又怎会换他调度军粮?历来军粮之事都十分紧要,必是择信任之人才可。但她不知道萧慕性情,是否喜欢内宅妇人议论政事,便住了嘴。
萧慕倒没察觉她的心思,声音更冷上几分,道:“便是这次调度军粮之事,原本是交由二皇兄办理,但是二皇兄终是想了法子换了我去。”
谢琳琅诧异,便侧头去看萧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