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听那头席上传来给二老爷的道喜声,和众人干干的附和。
施太夫人拢在袖子里的手都在颤抖,但她还抑得住,倒是施二夫人自觉大大丢了颜面,又平白多了两个姨娘,气得满腔怒火乱窜,只不敢发出来罢了。
谢琳琅头一回见识萧慕如此一面,简直无赖得理直气壮。对比起来,自己这个王妃倒像是只虚挂了个名头,实在无能的很。
二房大约这一回碰墙碰得狠了些,吃完抹嘴撤席面,又坐一起中规中矩的闲话家常。
施二夫人的儿媳妇李氏,不擅口舌之争,闲话时却是嘴角极干脆的,聊了会子京城哪家胭脂强,又突然想起件事儿来,道:“我前几日倒听说一件奇事,户部侍郎刘大人的嫡长女因伤寒大病了一场,过后儿听刘小姐身边伺候的奶-妈子心有余悸的说,她去探过鼻息了,刘小姐分明是咽了气儿,都已经着人预备着换衣裳了,竟然又回醒过来,把一屋子人都吓个半死。不过她虽醒了过来,却像是坏了脑子,非说自己是辽城总兵之女,总想着法儿要回辽城去。刘夫人害怕此事传出去,女儿难说人家,便一直将她关着,什么赏花会、祝寿一概不许她去。竟把脑子坏到认为自己是另一个人了,这可不是奇事么?”
大家都表示闻所未闻,倒是青杏插了句嘴道:“奴婢在家乡时就听老人说过,有时黑白无常勾错了魂儿,将阳寿未尽之人的魂儿勾了去,怕被阎王爷知道挨打骂,便会再把魂儿送回宿主身体里,这就是咱们听说的起死回生了。可有时送回去的晚了,已经下了葬的,没法子,黑白无常便偷偷将魂儿调换了,把勾错的魂儿塞到寿数已尽之人的身体里,阎王爷清点魂儿数的时候,就不会发现了。”
李氏听闻大感兴趣,拉着青杏问东问西。施二夫人瞪了她好几眼,她也未发觉。
几个年轻媳妇说得起劲儿,直到萧慕派了个丫鬟来请,谢琳琅才起身告辞。
傍晚时分,寸寸斜阳映雪,远远瞧去,金晃晃耀眼的惊心动魄。国公府里的回廊弯弯绕绕,层层叠叠,谢琳琅衬着金光在回廊里驻足半晌,才往垂花门去。
施太夫人强抑许久,萧慕和谢琳琅前脚迈出步去,她脸色便沉了下来。她捻着腕子上缠着的一串伽南木佛珠,将众人都谴了出去,对施二夫人冷哼一声,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媳呢,驳我的回驳的顺当!”
施二夫人蔫头耷脑的挨训,施太夫人见她像顶了王八盖子一般油泼不进,越发恼怒,一拍椅子扶手,道:“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呢,在想着等把那两个丫头领回去,再如何搓揉死呢罢!好好!我一个儿媳妇蠢透顶,另一个更好,长公主的身份,平日里十天半月摸不着个人影儿。祖宗一样的敬着,这么些年,却连个蛋也下不出来!”
她气极了,说话也不挑捡。
还是她身边的婆子劝了两回,她才黑着脸道:“咱们要谋划什么,你都忘到南山边儿去了不成?二儿媳妇毕竟是长公主的身份,能出把子力气。只是你也要心中有数,长公主想来不会乐意白出力气,这也是人之长情,反正最后不管是他们兄弟谁得了爵位,也都是在咱们二房,没妨碍的。你把脑子放清楚些,虽说二老爷是兄长,但长公主若想让三老爷承爵,你也不准哭天捶地的闹!”
施二夫人立时就蹦了起来,哪个儿子当国公爷,对施太夫人一样,对自己来说,却差到天上地下去了!立时就抹起眼泪儿道:“母亲何必这么偏心?长公主什么没有,还稀罕一个国公爷的爵位?”
施太夫人劈手就摔了个茶杯,怒道:“你胡乱放什么噘!”想了想又觉得该劝说为上,便缓了些语气道:“你是个死心眼儿不肯开窍的,长公主没有子女,就算是三老爷承了爵,立世子时,也只能请封你的儿子,最后爵位还不是落在你们头上。你若想此时争长短,惹恼长公主不肯出力,你当这爵位就凭咱们能争的来?只要爵位落在了咱们二房,怎么样不好商量。”
施二夫人掖泪道:“母亲如此说,儿媳心里就好受了,一切都只听从母亲的就是,只求母亲多疼疼鸿哥儿。”
施太夫人语气温和了许多,“你能想得开最好,鸿哥儿是我唯一的嫡孙,我不疼他倒去疼谁?这一大天,你也累了,便回去歇着罢。”
施二夫人便起身道:“儿媳的胭脂糊了脸,要不还想伺候着母亲用过饭再走的。”
施太夫人摆摆手,她才旋身出去了。
施二夫人格局不大,心里能盛的事儿也不甚多,只是现下最让她悬心的就是两个女儿的亲事,英国公府的爵位倒底还没落到二房头上,对外不管怎么说,二房依旧是依附着大房过活。将来若是二房能争来这爵位自然是好,可若万一大房的施源请封了世子,那二房可真就一点儿指望都没有了。
她倒有心等到二房争到爵位再给两个女儿定亲事,只是女孩家的年纪等不起,但此时给两个女儿说亲,又怕说不到她心目中的好人家。
思虑了一遭,心里蓦地烦燥起来。
施二小姐见她娘愁眉苦脸,毫不在意的道:“大姐喜欢大表哥,娘又不是不知道!”
施二夫人一听立刻拧了眉,喝斥,“混说什么!你大表哥已经有王妃了,难道你想让你大姐去做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