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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先生住在小镇北部。
雾气时常笼罩这里,无论是宅邸周围或者沿着小路慢行,都能看见许多丛生的野草。每当月亮高悬,冷的颜色覆盖上这座只有兰德先生和几个仆人来去的屋子,让它看起来比实际更加阴森。
当然,像镇民们所想一样,兰德先生是个怪胎,不仅孤僻,而且携带着巨额的家族遗产独居在此,整天研究有关艺术的东西。为了实现所谓的愿望,他花钱请来附近地区最昂贵的工人,要求他们安静地干活,布置出一个私密的地下室。通往这里的入口总落着锁,连清晨到来傍晚离开的仆人都无法窥见一点迹象,兰德先生犹如守着珍宝的恶龙,对所有意图或无意靠近的人怀揣警惕。
若是将时间倒退五六年,那时的兰德先生仍有好友,在他唯一的家人抱病去世后,这几位好友时不时来找他聊天、为他开解。然而,某一天的傍晚,他们刚刚共进晚餐,兰德先生突然宣布了一个消息:他要搬去远离都市的小镇郊野。
好友们理所应当劝阻,可兰德先生态度坚决,甚至表露出过分的固执。因此对方屈服了,起初还坐着马车来探望,后来见他的注意力不在上面,便慢慢减少了来往。剩下的,只有花园里那些移植过来后半死不活的玫瑰,兰德先生曾有响亮的美人称号,不过现在,他和恭维的话语一起被人遗忘了。
在宅子做事的仆人对他印象很淡,说起来,这个主人极少干涉他们的活动,除了一日三餐和必要的睡眠,几乎都待在地下室。其中一个仆人的祖辈是原住民,包括他,家族的人都熟知这片土地的一草一木,那次兰德先生苦恼地询问提神的秘方,仆人便向他介绍了某种香料。
这是他们最接近主人秘密的时刻,与存放在柜里有年份的红酒、摆在架上的古董瓷盘或者散落在卧室地板的珠宝无关。
财富和这股隐晦的气质使兰德先生得到羡慕,也少不了嫉妒,镇上无法巴结他的人私下传着流言,将他污蔑成一个“疯子”、“自大的妄想者”以及“艺术家”。所有词汇都出于贬义,就连被雇佣的仆人,也成了他们口中粗鄙不堪的蠢猪,撅着屁股拱食。但谁都清楚,如果兰德先生愿意从指缝漏一点残羹剩饭,他们也会贪婪地上前。其中不乏心存恶念的家伙,可惜宅邸不远处住着护卫,尽管兰德先生不喜欢嘈杂,但从不会漠视自己的安全。
日复一日,傍晚的钟声再次响起。
兰德先生慢慢悠悠从卧室里出来,还未到秋季,他已经披上了皮毛做的披肩。经常的作息颠倒使他脸色苍白,当瘦的身体和椅子靠近,简直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得到了短暂空闲,每个零件都微微颤抖。仆人及时端上晚餐,他没在意菜肴的种类,只是提议摆盘可以更精致一些——对他而言,美丽永远高于口腹之欲。
“你们可以回去了。”他说。
于是仆人们合上大门,黑刺李的枝条在风中摇晃,阴影打在门廊前,安静得好像随时可能有幽魂出没。兰德先生提着灯,钻进了向着地下深入的阶梯,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站立在被灯光照亮的宽敞室内。与旁人猜测的价值连城的油画、绝版的古籍相差太远,这里只有凌乱的台面和工具,一尊还未完成的男性雕像是地下室的中心,看上去像大理石材质,但这种矿石出产于附近的山脉,洁白如东方国度神秘的玉石。正因如此,兰德先生才选定这栋大宅当做住处。
入夜以后,那恐怖而孤独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尤其在地下,沉寂了千万年的阴冷仿佛透过浇注的水泥墙壁,困住他,让他无法自如活动。因此兰德先生尽力尝试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在创作中,他正触碰一个强健的男人身躯,比古希腊的神像更为俊美,比长诗里频繁谈论的水仙花更诱惑,即使它还没有明确的脸部轮廓!
老实说,兰德先生的手艺算得上拙劣,毕竟他在许多年前仅仅学习如何骑马、行礼以及打理家中的产业,对艺术可谓是一窍不通。然而家人猝然离世,打破了一贯的平静,从那时起,他就对时常出现的梦境以及伴随着那些奇特场景而来的声音感到深深的着迷。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一丝身为虔诚信徒的痕迹,他只想完成这唯一一件作品,耗尽心血也无妨。
“拉塞尔,今天也是阴天,我睡得很不安稳,但没有梦到你的模样,真是可惜啊,如果躺得再久一些,兴许就能看见了。安德鲁还在给我写信,唉,我和他过去还在湖上划独木舟比赛,我猜这应该是最后一封了。对了,你喜欢新送来的香料吗?天气不好,干燥程度不够,燃烧的时候总有些淡淡的烟,闻起来倒是不错……”
在雕像面前,他一改平日沉默寡言的形象,喋喋不休,如百灵鸟,如向恋人倾诉的少女。可惜无人应声,这里静悄悄,在地表肆虐的风永远刮不进来。但兰德先生不在意,有什么能比作品本身更重要呢?更何况他正在打磨、抚摸的部位,是这个英俊男性的阴茎,多么重要,忍受不了一丝一毫的轻忽。
作为一名曾经的绅士,兰德先生向来克制欲望,对人类身体的认识更多来自于自身,而在娼妓横行的城市里,他这样至今仍未开荤的男人
', ' ')('远比奇珍异兽少见。为了雕塑,他不得不按捺住羞耻,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躯体,并试图将阴茎的大概形状描摹下来。或许拉塞尔的这根东西会更粗长、硕大,暴露着无与伦比的雄性吸引力……他这么构想着,一点点地完善,将勃起的形状、凸起的筋脉和顶端仿佛要渗出汁液的小口都雕琢得细腻。
好吧,兰德先生确实对男性更感兴趣,更准确地说,他只对梦中模糊的身影产生过性欲。为了重现这份美丽,也怀有隐秘的、不能言说的私心,这些从山里挖掘、运来的矿石通过他的双手逐渐成形,经过多年努力,只剩下细节了。
这一步却不容易。
一方面,兰德先生的艺术修养不足以支撑他长久、困难的工作,因而他需要广泛地阅读,从他人的作品中学习;另一方面,越是用心地进行雕塑,他便越是痴迷,如同火山积蓄岩浆,那些狂热情绪和索求的冲动亟待喷发,时刻令他焦躁不安。
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刷子,尽管他非常不专业,用单薄的知识和粗浅的技艺妄图创造一件杰作,但的确做到了——光看这根骄傲挺立的迷人阴茎和沉甸甸的囊袋,便足够使他得到连篇累赘的赞美。就连兰德先生自己,都受到蛊惑,不由自主蹲下来,迟疑片刻,还是将嘴唇贴紧冰冷的石头表面。
啊,多么怪异的触感!
这只是一尊雕像,阴茎表面被清扫了碎屑,每个凹陷和凸起之间,因经常得到抚摸而变得油润,呈现类似真正皮肤的色泽和纹理。兰德先生由衷地喟叹,并更深地含入,不敢太过用力,小心翼翼控制着唇舌的动作。他紧闭着双眼,幻想这是拉塞尔——一个成熟的、真实的男人——如此雄伟的阴茎成了他口中的玩乐器具。同时又是被他亲手雕琢出的,饱满渴望,既神圣又淫秽不堪……
在一切不正常情欲的沉溺之中,兰德先生也体会到了难以忽视的孤独,无论是拉塞尔的躯干、低沉的男性声线,还有始终注视着他为之口交的目光,都是他无边际的幻想。但兰德先生想,至少在这个冷清的地方,他可以借此解决一下不断升腾、炙热的欲念,而不止于夹紧腿,任凭后方无助地翕张。
为了一点可怜的虚妄,他放弃了过去的信仰,甘愿避开他人的视线隐居,甚至像只被献祭的羔羊跪在地上,汗水打湿了他微卷的金发,犹如鲜血浸透了羊毛。什么都丢掉了,自尊、羞耻、重病的母亲不能完全张开的眼睛……当所有亲近的人都离开了,家族的荣光也不再,兰德先生惧怕着孤身一人,需要陪伴,从而悲观地坚信拉塞尔的存在。
他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哽咽。
因为雕像的阴茎太大,加上兰德先生是第一次,觉得艰难,所以只吞进去一小半,舌头被挤压,小幅度绕着茎身滑动。其实尝到的,除了矿石的冰凉和形容不出的气味,更多是心理上的欢愉。他眼眶湿润,膝盖已经有些红了,仍然坚持着伸出舌尖舔舐的一根,也不忘顺着龟头的棱角边缘吮吸。
不知道过去多久,仿佛雕像也染上了温度,兰德先生回过神来,浑身颤抖射出精液,几乎虚脱。他还在吞吐,底下青涩的东西不争气地溅了几股,很快就垂下来,像没拧上的水龙头一样滴着水。
地下室燃点的香料也即将化为灰烬,令人精神提振的香味十分浓郁,但兰德先生很累了,顾不上狼狈和满地的污秽,就在雕像的基座旁蜷缩起身体。
这个刹那,他以为自己是回到最初时期的婴儿,从雕像阴茎感受到的温暖的错觉正包裹着他,如羊水平静地覆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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