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内,徐先生抓着徐太太的爪子在洗漱台前狠狠搓着,洗手液上了一遍又一遍。
挫的安隅爪子发热。
她回眸望向正在摧残他爪子的徐先生。
后者与她对视。
四目相对之余,他俯身轻啄眼前人,笑的温雅。
“好了,”他说。
且还伸手扯过毛巾给她擦手。
赵家餐厅内,一家人的气氛但也算是平静,安隅晨间的怒火与隐忍与其说是消散不如说是尽数发泄在了徐绍寒身上。
一顿饭,吃的随意。
但这随意之中,夹着暗潮汹涌。
云诡波谲之间是看不见的较量。
上了餐桌,安隅即便在是记性再不好,也不会放任如此机会。
赵波啊!她心心念念一整日的人,可不能忘了。
“年底将至,赵叔该是要忙起来了”,徐绍寒伸手给安隅夹了一筷子菜,平淡的话语如同翁婿之间聊着家长里短。
徐绍寒喊胡穗一声母亲,喊赵波一声赵叔,谁能说,他不是站在自己爱人的角度来看待他们之间夫妻的关系呢?
安隅如果不开口寒赵波父亲,徐绍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喊的。
至于胡穗生育之恩摆在那里,不可磨灭。
“每年如此,”他答,平平无奇。
明明才十月,可这群人已经将长远的目光看到了年底,亦或是看到了更远之处。
“母亲手艺了得,”这话,他是夸胡穗的。
但徐绍寒这只千年狐狸夸人也有自己的手法与准则。
倘若是贸贸然夸奖,会显得无比虚假,这日,他先是尝了一口菜,入嘴细嚼之后,似是觉得不错,夹了一筷子给安隅,这才说出了这话。
何其有水平。
仅是一句话便逗弄的胡穗心花怒放。
不多不少,不显刻意也不会突兀。
徐绍寒这话一出,安隅觉得眼前的菜,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味了。
但许是不想驳了他的面子,极其牵强的吃了一口。
而这一幕,未曾逃过赵书颜的眼帘。
她捏着筷子望向安隅笑问道;“记得你口味比较清淡,还合适吗?”
一句看似清浅的询问,将她放在了客人更甚是陌生人的段位上。
平常人听起来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可安隅知晓,胡穗知晓,这声询问,不简单。
安隅闻言,笑了,她侧眸望向赵书颜;“我亲生母亲做的饭菜能不合我胃口?赵小姐想说什么?”
以往,安隅也是直白的,但彼时赵家老爷子在,她的直白没少让她吃尽苦头。
可此时,她不再是那个手无寸铁的安隅,而是握着利刃的安律师。
赵书颜总是看不清事实,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可以随意踩踏安隅的时候。
当真是可笑至极。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尴尬。
安隅目光直视赵书颜,那强势霸道的气场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而后者,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将目光落在徐绍寒身上,稍有些求救的意味,但后者,端起杯子悠悠抿了口清酒,笑意淡然。
显然,他并不准备开口多管闲事。
往日里,胡穗定然是会插嘴从中打断安隅的咄咄逼人的,但今日,她并没有。
换句话来说,自上次离家出走之后,胡穗在回来,对于赵家的事情都是及其冷淡的,她没变,还是那个为了赵家的胡穗。
她变了,变得不再一心向着赵家不管安隅了。
相反的,许多时候,她的言行告知众人,她是向着安隅的。
比如今日。
一桌无人,除去对立的两个当事人,其余二人围观,剩下一人,不好开口。
“抱歉,我说错话了,”正所谓能屈能伸乃大丈夫所谓,而赵书颜的演技安隅早已见证了数十年,她不认为赵书颜这种时候会正面跟她杠上。
相反的,她会示弱。
会让众人怜惜她,可怜她。
用她的柔弱衬托出她的恶毒与凶残。
索性,她就恶人做到底,安隅伸手搁下手中筷子,望向徐绍寒,嘴角挂着官方客套的浅笑。
赵波不是在敲算盘吗?
不是在算计吗?
既如此,那让赵清颜也尝尝委屈吧!
于是、她撑着桌面缓缓起身,姿态孤冷的如同寒夜中挺立的松柏。
眼见安隅起身,赵波那不言不语的姿态稍有些皲裂。
只听安隅在道;“竟然不喜,往后就别喊我们再来,我没兴趣拿着自己的热脸---------。”
“道歉,”她话语尚未说完,赵波冷厉的声响从对面传来。
慷锵有力的二字砸进了赵书颜耳畔,她望向赵波,诧异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原想开口言语,只听赵波在道;“道歉。”
家族利益面前,个人的喜与不喜,在此时都该悉数抛之脑后。
赵波身上,怎能说没有那些世俗呢?
他的本质与天家人无疑。
安隅在等。
在等这个林黛玉开口道歉。
她在想,她是道歉,还是如同往常每次一样捂着胸口上演一场心脏病发的戏码。
但这日,显然,他的好戏没看成。
赵书颜开口道了歉。
即便是满脸委屈,她依旧是开口道了歉。
“性子太急,不好,”此时,徐先生适时在身旁开口,轻轻苛责了句安隅,但这句苛责,,稍有些不痛不痒。
与其说是苛责,不若说他是在看准了时机将她拉下来。
这个人精。
怎会允许旁人占自家爱人便宜呢?
这日餐桌上,赵波与徐绍寒二人喝了不少酒。
晚餐过半,女性皆以离桌,剩下翁婿二人在碰杯浅酌。
而安隅,即便是坐在沙发上,亦是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思绪留在了餐桌上那人身上。
“我实在不知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一再与我为敌的,”身旁,忽而响起如此一句话。
安隅未曾回眸也知晓这话来自谁。
“我也实在不知道,我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一再跟我过不去的。”
前者说的是现在,后者说的是以前。
“赵小姐,我若是你,一定不会这么不识相,”这是一句警告的话语,安隅在警告赵书颜。
就如同年幼时赵家老爷子警告她一样。
直白的话语中带着阴狠。
“你若是识相,便不会回来。”
“你以为我想?”她冷笑反问,好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这日的安隅,一身时尚正装在身,妥妥的女强人装扮,此时、对着穿着一身米色长裙的赵书颜,她妥妥的坏人模样。
“赵小姐不是即便不踏足这个圈子也能知晓这中间的牵连吗?不若你今日跟我说说,赵市长今日找徐绍寒来、所谓何事?”
这声询问、可真不怎么客气。
问的赵书颜脸色寡白,说不清是何情绪。
“你不是自幼聪颖过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吗?”她在问。
不带赵书颜回答,她冷笑一声,话语中的嘲讽是如此明显;“是因为缺点什么所以眼耳比旁人要好使些?”
赵书颜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性心脏病,这病、用老百姓的话语来说就是个富贵病。
得亏她生在了赵家,这若是生在平常家庭,早就死成千上百回了。
她的命是养出来的,是用钱推出来的。
二者缺一不可。
安隅不跟她一般见识,只因这人缺。
范不着她自己动手。
但今日,赵书颜不自量力非得上赶着不识相,她能如何?
“赵小姐,旁人说没心没肺都是口头与,而这话用在你身上是妥妥的。”
“安隅、”赵书颜开口,话语没了温婉,多了份喘息。
面色也没了刚刚那般红润,更多的是一丝丝的寡白。
“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心脏之前,在我跟前你一直是个将死之人,我放你一马,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我跟前为虎作伥作威作福,你应该感到庆幸,庆幸我懒得去报复你。”
“安隅-----,”这一句,比上一句急切,赵书颜呼吸微微急促,望着安隅,平稳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着。
连续两声直呼其名,让安隅笑了。
但这笑,嘲讽、无情、更甚是满面讥讽。
她说;“不急、你慢慢说,我等你。”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仅是一瞬间,而此时安隅在做什么?
她把刀子递给赵书颜,让她自己解决。
这才叫心狠手辣。
这夜、安隅冷漠无情的言语将赵书颜刺激的心脏疼,她冷酷的站在赵家客厅中间,看着赵书颜的喘息从平稳到计急促,在道这人微微捂着心脏弯着身子站在跟前。
她的面色始终是平静的。
嘴角笑意依旧。。
此时的安隅,像审判官,她站在九天之上,看着底下的蝼蚁是如何在跟前匍匐、挣扎的。
她是无情之人,所以此时,当赵书颜扶着沙发靠背弯着疼的免得发白,大口喘息时,安隅嘴角的笑意深了又深。
客厅里的一切正在上演。
期间、徐绍寒因念着安隅,在酒足饭饱之后先行一步离开了餐室,将将跨进客厅玄关之处,便见安隅双手抱胸擒着一脸冷笑站在窗边。
那高傲的姿态好似一个在俯瞰着众生的神佛。。
而赵书颜,一手扶着沙发背一手捂着心脏弯着身子在她跟前,大口喘息着。
如同一个即将溺亡正在垂死挣扎之人。
徐先生步伐往前进了吗?
没有。
相反,他望了眼自家爱人之后,抬步离开了客厅玄关之处,不仅如此,这人挡住了赵波前进的步伐。
话语温和;“响起有些事情要咨询赵叔,不若我们去院子里走走?”
客厅内,安隅听闻脚步声,侧眸望去,余光瞥见了徐先生离去的背影。
转而视线落在赵书颜身上,步伐微动,她踩着七寸高的高跟鞋缓缓迈步至起跟前,微微弯下身子,挑起她的下巴,话语冷漠无情;“濒临死亡无人救赎的感觉如何?恩?”
“赵书颜,你要知道,即便你在我跟前苦苦挣扎,我也不会伸出援手救你分毫,你更要知道,我若想让你死,你便无生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