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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一澜!”见少女被姜一澜刺激得崩溃地尖叫起来,彭梵的眼被怒意烧得一片赤红。他怒声喝道,“齐姝她待你不薄!她甚至……”
“我知道。”姜一澜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的诘问,他甚至头也没回,仍然兴致勃勃地看着齐姝嘶声力竭地做着无用功,“说起来,我倒是真的挺喜欢她的。”
他侧头朝彭梵笑了笑,“路上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的想。像齐姝这样被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姑娘,平日里天材地宝地补给着,内里的骨头肯定也养得非常漂亮吧......东郊那群没用的东西倒是找到块宝贝......”
彭梵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都快麻了,“姜一澜你疯了!你要是敢动齐姝,齐氏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姜一澜像是没听出他的威胁一样,仍旧自顾自地说着:“你说,她的骨头会是怎么样的?做出来的骨珠会好看吗?一定会好看的吧,她的指骨,眉轮骨一定都是最棒的......”
他的表情已经有些魔怔,像是陷入了自己想象的狂热中。彭梵见姜一澜对自己的怒骂厉喝悉数置若罔闻,转过身就要朝哭闹不止的齐姝动手,顿时心急如焚。
“姜一澜!住手!该死,姜一澜你听见没有!”
他身上的铁链再次剧烈地响动起来,木桩摇晃得更明显了。但还是不够,彭梵拼命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姜一澜从腰间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缓缓地朝着少女额头落去。
“不......不要......”齐姝惊惧地看着面前的姜一澜,脑子里满是那些只剩两个黑洞洞眼眶的血肉模糊的面孔。她再生不出其他的想法,通红的眼眶中泪水不住地往下坠,下意识地求饶道,“不,不要剜我的眼睛。求你,不要......”
“别动......我不会剜你的眼。”姜一澜掐住少女的脸颊制止了她继续闪躲,似是被齐姝提醒后想到了什么,秀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别将我同那种暴殄天物的蠢货相提并论......”
目光凝在眼前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姜一澜眉间郁色微敛,“我想要的,只是你骨头......”
刀尖随着他的话音,落到了齐姝的眉心。嫩白的肌肤上骤然冒出一粒赤色的血珠,紧跟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呜呜,疼,好疼,不要......”眉间骤然泛起的刺痛让齐姝崩溃地哭喊起来,额上的血液自眉心滑落,沿着少女挺直的鼻梁一直落入唇间。腥咸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额间的痛楚越来越清晰,齐姝根本不敢去想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哭腔中渐渐染上了绝望,“呜呜,救救我......彭梵,救我!哥,哥,哥哥快来救救我......”
少女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夹在剧烈的锁链声响里的另一声异响并没有引得专心致志的姜一澜的注意。等到他余光瞥到身后袭来的黑影时已是慢了一步,“哐当”的巨响与飞扬的尘土中,彭梵背着断裂的木桩仰面扑倒在姜一澜脚边。
“彭梵......”冷声念着青年的名字,姜一澜阴沉着脸左手不自然地垂落在身侧,他右手捏着的匕首也被撞飞出去,跌落在地上发出声轻响,“好样的......”
“咳......咳咳......”彭梵挣扎着从眩晕和剧痛中抬起脸,他的眼前一阵发黑,但还是勉强朝着姜一澜的方向啐了口血。刚才木桩断裂的一瞬他来不及调整,撞过来时只险险攻击到了姜一澜的左手。如今胸口和腹部痛得要命,也不知道是撞裂了之前的伤口还是直接又添了新伤,但显然是不能再阻止姜一澜了。
“呜呜......彭梵,彭梵,你没事吗?”暂时逃过一劫的齐姝连忙焦急地往下看,却只能看见男人趴在地上的宽阔背影。
“咳,没事......”彭梵安抚道。末了看着眸光阴鸷的姜一澜,嗤笑道,“怎么,就知道欺负女娃娃。有本事,先拿我开刀啊。”
姜一澜目光阴沉地看着脚底下的青年,对方正仰着张满是泥土脏污的脸,挑着眉极尽嘲讽地向他挑衅。那副凶恶暴戾的模样,落在姜一澜眼中,像极了他记忆里的另一只色厉内荏的野狗。
被刻意淡忘的人的存在措不及防地在脑海里变得鲜明,姜一澜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遂了彭梵的愿朝他走去。尖锐的匕首骤然没入彭梵的后腰,他神色有些烦躁,“找死。”
“彭梵!”耳边响起少女的惊呼。姜一澜猛地将匕首拔出,带出一道细窄的艳色。
温热的鲜血溅落到握着匕首的手上,立时被嫌恶地甩开。姜一澜站起身冲着对方流血不止的腰间狠狠地一踹,在男人痛苦的闷哼声中,将彭梵整个人又踹翻了过来。
胸口陡然一窒,彭梵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畜,姜一澜你这个畜生......”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姜一澜面色冷凝地踩着对方起伏的胸膛,淡道,“没关系,你的骨头我会留下,不会浪费的。”
说罢面无表情地抬手就要扎第二刀。
然而他刚提起匕首还未往下
', ' ')('刺,所有人就骤然听见一声巨响,紧跟着,整个石室瞬间开始摇晃起来。
刀尖擦过彭梵的胸膛扎到了地上,最后只在粗粝的石面上划出一道白痕,姜一澜皱着眉从地上站起来,还没等他仔细查看,就又听得哗啦哗啦接连不断的石块滚落的声音——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壁竟被人从外面硬生生炸出了道口子。
数道身影疾跃而入,为首那人飞快地摸到了齐姝跟前,旋即便听少女惊喜地喊了声:“哥!”
“姝姝!”
眉眼与齐姝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焦急地喊了声,随即神色阴沉地看着妹妹满是血污泪痕的脸。
“好一个姜家。”他恨声道,目光如炬地扫向一旁蹙着眉很是不满地看着他的月白色身影,“好你个姜一澜!”
“齐大哥。”痛快地将手中的匕首随手一扔,即使被抓到现行,姜一澜脸上也仍旧没有露出一丝惊惶的神色。甚至在男人目眦欲裂地望过来时,他还朝对方不咸不淡地颔首招呼了声,“好久不见。”
见他如此做派,男人的表情愈发阴沉,胸膛起伏剧烈,一双眼被怒意烧得赤红。但最后,却只是抱紧了怀中发抖的胞妹,并未与姜一澜多做口舌之争,“姝姝,别怕,没事了。”
齐姝被自家兄长小心地解救下来,惊魂未定地依在对方怀里细细喘着气。此时听到兄长强忍情绪的安抚,脸色忽然一变,猛地攥紧了男人的衣襟喊道:“哥,快看看彭梵!”说着,目光连忙朝刚才彭梵躺着的地方看去,“他刚刚......”
话未说完,就见她心心念念的人早已被另一道身影揽在怀中。齐姝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神色一怔,默默地闭上了嘴。
“师,师兄,别生气,咳咳......我没事的。”
身上的桎梏都被卸下,被宋辰安抱在怀里还未看清对方的神色,彭梵的安抚便已经脱口而出。只是他的模样实在没有说服力,拜姜一澜的一脚所赐,他浑身上下都被血迹和泥土脏污裹了个遍,好不狼狈。甚至宋辰安抱住他的时候,他腰间的伤口都还在不停往外渗着血。
“彭梵。”果然,宋辰安并没理会他蹩脚的宽慰。
昏暗的石室,男人眸色阴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必须先等我回来。”
“这个......师兄,其实都是意外......”
“是啊,意外。”宋辰安冷笑,扶着彭梵手臂的指节不自觉地开始收紧用力,声音里透着丝寒意,“本该在客栈好好待着的你如今却这般狼狈地在这儿躺着,不是意外是什么。”
他就是担心彭梵意气用事,离开时才特意嘱咐对方。
姜一澜本性乖戾狂妄,所以当他得知与他作对的正是一直被他拿捏轻视的好弟弟姜淳之后,威严被挑衅的恼怒会让他迫切地与对方清算。
即使被挑破青蒿馆的假象,透露即将到来的援兵,习惯掌控一切的姜家少主在认为自己几人仍在他掌控之中,按照他的秉性与对齐姝的兴趣,一定还是会忍不住动手。
总归最后不过是如上辈子那般,让身形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他做替罪羊罢了。
只可惜这一世姜一澜没了因为一副药方便将他当作筹码抵债的宋崇相助,又在对齐姝下手时,被齐氏的人赶到撞个正着......
那本该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精彩画面。
若是如今他怀里的人能如他计划那般安安稳稳的待在客栈的话。
宋辰安眸光幽暗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现在看起来,他还是太低估彭梵的“正义感”了。他以为彭梵对姜一澜已有戒备,绝不会贸贸然行动。但没想到,姜一澜用齐姝设下的圈套如此浅显,彭梵却还是会为了救人毫不犹豫地涉险。
即使他能及时赶到,即使知道最终会是有惊无险。
但......
“那什么!”眼见男人的表情又要变成之前东郊那次那般可怖,彭梵赶忙又说道:“我想着你反正会来的!而且,师兄,我就只是腰上被扎了一刀。其他没什么的!”他本能地瞒去了自己莽撞地用身子撞击姜一澜而导致的内伤,单就如今唯一的一道流血的口子拼命辩解着。
“就只是......?”宋辰安挑着他话里的重点,不辨喜怒道,“就?”
“.....哎呀,我头好晕,啊...好晕好晕......我要晕了......”
半真半假地把头靠在男人肩上,彭梵闭着眼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宋辰安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紧跟着腰间的伤口便被涂上了微凉的药膏,尖锐的疼痛顿时淡去不少。男人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他身上其他的伤势,待摸到胸膛腹部的乌紫淤青时,彭梵察觉到对方的手指颤了颤,而后落下的力度越发轻柔。
彭梵心中一阵妥帖。他用脑袋蹭了蹭男人的脖颈,闷声道:“师兄,我下次不会了。真的,我发誓。”
宋辰安嗯了声,也不知道相没相信他。不过彭梵想,他大抵是不信的,因为自己好像都没有那么相信。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好
', ' ')('意思,但更多的,是被人纵容的满足感。
怀里的人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缓起来,连带着渐渐抚平了他心里那股肆虐的杀意。
石室内,齐氏一行人和姜一澜都没了踪影。宋辰安抱着彭梵站起身,转头便看见破开的石壁外又走进一道身影。
宋辰安看着少年沉静的面庞,淡声叫出对方的名字:“姜淳。”
“宋公子。”姜淳疾步走到男人面前,他的视线落到宋辰安怀中熟睡的彭梵身上,目光触及对方染血的腰间,本就苍白的脸色立时愈加难看起来。
未等宋辰安再开口,他已赶忙低声开口恳求,“是我太大意让人钻了空子,都是我的错。宋公子,沛风他......”
“闭嘴。”少年的声音急促得有些刺耳,怀里的人似有所觉地哼了哼,宋辰安眸色一暗,冷声打断了对方。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脸,宋辰安哂笑道,“你对姜一澜养的那条狗倒是痴情,难怪被他钻了空子给他的主子通风报信。”
他这话说得十分讽刺,饶是姜淳听后也露出了丝难堪的神色,“沛风......早已和姜一澜没关系了。
“是吗,就怕那狗护主心切,再和姜一澜一同逃了去。”
“绝不会如此。”姜淳斩钉截铁沉声道,瘦削的身子重新站得笔直。他像是想到了宋辰安描述的那副画面,表情倏然冷了下来,俊俏的脸上忽地透出了股让人心惊的森然寒意,“宋公子还请放心。”
宋辰安眸色冷淡未置可否。
其实就算没有男人的通风报信,他也会让姜一澜无意间得知“幕后之人”身份提前对齐姝动手。所以那封密信出现的时机应该说是正好,反倒替他省去了一些功夫。
因此,对于如何处置那条护主的狗他原本并不感兴趣。
只是彭梵枉顾他的告诫再次将自己置身于险地,在赶来石室的途中他才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将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通通杀个干净。
而如今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青年,先前心中翻涌的杀意就又渐渐褪去,他不介意姜诺最后会因男人的死与他反目,但绝不允许自己让彭梵卷无谓的争端。
视线微垂,宋辰安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表情难看的少年,径直抱着彭梵缓步朝洞开的石壁走去,“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姜淳,少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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