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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亦是天子诞辰,魏帝卫燃于宫中大摆宴席邀众臣子携家眷共庆团圆佳节天子寿诞。是以,宫中几位皇子,封王的,没封的都齐齐聚在一起,暗暗攀比谁的礼物更合皇帝心意。
靖王卫景早早从江南赶回来,只等皇帝召见,金銮殿中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仿若极乐。林晔被左相刘辉身边的下人引着去到金銮殿,他到底是不放心,穿过空荡的长廊,迎面走来了一位后妃,娉婷袅袅,“表哥。”白莲画唤道。
“娘娘慎言。”林晔抬起头,露出斗篷下,英俊的脸,白莲画掩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我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傻子?”
“你哪里比得上豆豆。”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愿意哄哄我吗?”她说着眼里竟闪起了泪花。
“你从前喜欢我家财万贯和一副好皮相,如今不过是不甘心罢了。还请娘娘让让路。”
“你不怕我向皇上告发你!”她气急败坏得吼了一句。
“娘娘大可试试。”他头也不回,走了。
白莲画掐破了手心,殷红的血顺着指尖滴落,“总有一天,我要你跪着求我!”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挂上虚伪的甜笑,挺直腰背,依然还是恩宠在身的宫中贵人,野心家。
林晔从侧门进入金銮殿,隐在刘大人身后,仿佛一个平常的小厮。不多时,皇子公主们一个个进殿觐见,按着长幼之序上前祝贺,嘴里说着吉祥话,拿出四处搜罗的宝贝赠予皇帝,只道是贺团圆之喜。卫燃脸上一直挂着假笑,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笙歌起,舞女如鱼般涌进殿中,摆动腰肢,一时间,笑闹声也多了起来,殿中愈发热闹,当为天子与众民同乐。
迎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陈豆也在好好地吃饭睡觉,为何整个人如同娇嫩的玫瑰离了赖以生存的土壤一般消瘦下去。塞北的夜很冷,陈豆总是喜欢站在城门口,等待着。
“豆哥儿,咱们回去吧。”迎春劝慰的话甚至带上了哭腔。陈豆回过神来,轻轻地点头,迎春怕他摔跤,扶着他的手走。
“迎春,”陈豆轻唤,那声音细的和小猫崽子叫唤一样,你要仔细地听。“相公是不是嫌弃我笨,他怎么还不回家呢?”
“不是的,豆哥儿你一点都不笨,你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孩子了。”陈豆听见露出苍白的笑。
他想起儿时,他去找母亲捏着小手绢,走在田埂上,周围的大人都围在一块,窸窸窣窣地说着什么,眼睛时不时看他一眼,露出惋惜的神情。村里的孩子正是招猫逗狗的年纪,从他身边跑过去,二妞看见他的小手绢伸手就去抢,陈豆也很喜欢姐姐送他的小手绢,抓着不给她,几个大一些的男孩就推了他一把,抢走了手绢,他脚下一滑掉进水田里。他的膝盖磕破了,流了一小股血还疼,他不知道他们在欺负自己,只记得他们一边跑一边笑:“傻子!笨狗!活该!”
周围的大人,没有阻止也没有责骂,陈豆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带着一身泥水和流血的伤口去找母亲,母亲看见他扔下锄头,一把抱起他,嘴里大骂着,眼里却流下了许多泪水,后来又开始自责,怪自己害得孩子痴傻,后来他明白了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自己笨自己傻,尽管他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比魔鬼还可怕的孩子,可疼痛是真实的,只好躲避,放弃自己的喜欢,不要让自己再经历那种失去至爱空落落的难过。
陈豆看着天上高高挂起的繁星,他又想起了手绢被抢走时那种又疼又麻的感觉,一下子失了力,眼前一黑,向前跌去。
次日迎春跪在姜明面前:“求将军帮帮我家夫人吧,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姜明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舞女挥扬着水袖,旋转跳跃,其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借着水袖遮掩,“噌”的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直直刺向上位。
“护驾!”坐在上位下首的大皇子靖王卫景掀翻桌案,抽出佩剑与那女刺客缠斗在一起,嘴里说着护驾,却将皇帝的所在方位空了出来。左相摔杯为号,禁卫军齐齐出动将金銮殿围的水泄不通,林晔隐在柱旁,看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闹剧开场。白莲画假意护在卫燃身前,实则找机会躲避,卫景只顾着打斗,毫不在乎亲爹的安危,其他皇子公主躲在桌案后,臣子与家眷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轻轻吔了上位一眼,都说九五至尊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存在,怕是也没想到会有众叛亲离的一日吧。
怀王卫言躲在一旁,动了动手指暗暗下令,一名禁卫军就假作失手朝着卫景射了一箭,卫景带着那舞女避过那箭就直直地朝着上位射去,白莲画看着那泛着冷光的箭尖吓得躲到桌案下。如同计划好的一般,“噗呲”锐器入肉的声音在嘈杂的大殿中那么清晰,卫燃捂住左胸喷出了一大口血。
“陛下!”白莲画想到自己刚刚的动作,若是卫燃还有一口气自己怕是必死无疑,借着动作捏着箭羽在他心上搅动。
“你……”卫燃痛得整张脸扭曲变形可怖得很,他单手抓着箭身竟敌不过发狠的白莲画
', ' ')('。林晔自然将殿中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不愧是最毒妇人心,他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暗中接近左相挟持住他。
“陛下,陛下受伤了!”大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嘈杂的金銮殿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刺客皆以诛伏,卫景的佩剑上还淌着鲜血,那个放箭的小兵已在林晔的示意下服毒自尽了。卫燃倒在龙椅上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父王,”卫景急急跑上前表孝心,“太医呢?太医何在!”
卫燃抖着手艰难地抓住他的衣袖,眼里俱是怨毒的光:“不管…是…谁干的,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白嫔和陈豆…给我陪葬!”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睁大的眼睛渐渐黯淡,望着殿中的天井,断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陛下,驾崩了。二弟,可满意了?”卫景扬起佩剑插入剑鞘中,冰凉的血液溅到卫言的脸上,他脚一软坐到了地上。
“国不可一日无君,纵观史册,当是立嫡立长,还望殿下节哀,择吉日良辰,加冕即位,以正朝纲。”右相站起来躬身请命,以右相为首的臣子皆一一跪服,高呼万岁。
“即是众望所归,钦天监,礼部尚书安排下去。”他缓缓地走向林晔,“左相刘辉,意图谋朝篡位,按律诛九族,念怀王与朕手足之情,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京,父王临终前嘱咐朕,赐刘贵妃、白嫔陪葬。”
“林晔,你这个骗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刘辉横声诅咒,目眦欲裂,被人拖了下去,林晔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白莲画也被人拖走,一头珠钗散落满地,她柔嫩的手指在地上磨出了血,她拽住林晔的衣袍:“你得救我,不然你的心肝也要给我陪葬!哈哈哈哈哈…”
林晔的身体晃了晃,被墨砚扶住,不再看她,心里却慌乱得很,不断地安慰自己,陈豆在塞北很安全。“墨砚,查,宁可信其有。”墨砚拱手应声退下了,林晔抓紧了胸口的玉牌,边角刺得手心生疼,他已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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