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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贵阳城离安顺已是不远,大概两三日路程可到。
途中休息之时,四人谈及先前遭遇,柳易云与林窅娘不胜唏嘘。只是那沈昊元不知为何,竟默默发呆,神色间隐隐有些不安。静林正坐在沈昊元对面,见着此等情形,心里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这沈昊元莫不是近乡情怯吧,而且还从四川带回了互许终身的恋人,有些不安也说得过去。
眼看离安顺越来越近,沈昊元神色间不安越发明显。这下不止静林,连林窅娘也察觉了。林窅娘眼里看着,心里总觉得有些疙瘩,但又不好明问,只能在心里着急。
奔波了近一个月时间,安顺城门已近在眼前。提起这安顺,书上记载,被称为“黔之腹,滇之喉,蜀粤之唇齿”,“商业之盛,甲于全省”,曾是古时西南地区夜郎、牂牁的首邑。
饶是林窅娘再大方,此时也扭捏起来了,神态间颇有些羞答答,连声询问沈昊元,怕不能讨得伯父伯母欢心。一下马车,便拉着沈昊元去街边店铺,说是要买些孝敬长辈的礼品。一番东挑西捡,待到把东西买得差不多,日头都要西沉了。
四人行至沈府大门前,那守门的下人们一见着自家少爷回来了,一人赶紧进门通报,其余人围了上来,连说少爷辛苦了,帮少爷提东西,掸去少爷身上灰尘,将四人殷勤迎了进去。
进得大厅,那沈老爷和沈夫人正坐在主位上,见到静林三人,便让沈昊元一一介绍。只是在介绍到林窅娘时,沈昊元语带保留,林窅娘心中不安起来,这昊元莫不是有事瞒着我吧?那沈夫人见着林窅娘,心下也起了疑心,却隐忍不发。
待沈昊元介绍完,沈老爷和沈夫人与静林三人好生客气了一番。沈夫人见时候已不早,便吩咐下人开饭。
席间,沈夫人笑着说道:“元儿,你出去这许多时日,若欣时常过来与为娘念起你。现如今你已二十有三,也老大不小了,不若把你和若欣的婚事办了吧。正好请得这三位贵客喝杯喜酒。”
沈夫人言罢,不止是林窅娘,柳易云和静林也愣住了。
沈昊元心中焦急,急忙说道:“娘,这事过会再说,孩儿正有事要禀告父亲和母亲。”
林窅娘如梦初醒,心中悲痛不能言表,强笑道:“沈老爷,沈夫人,沈公子不日即将迎娶娇妻,窅娘一介女流,实是不好多叨扰府上,徒增新娘子猜疑!”方说罢,便起身告辞。
沈昊元急喊窅娘窅娘便欲追上前去,沈夫人喝道:“元儿,你给娘坐下!难道连为娘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柳易云心中也是愤愤,便质问沈昊元道:“沈兄,你既是早已有了未过门的妻子,为何不早对窅娘说明实情!”
沈昊元万般无奈,叹道:“我初遇窅娘时,只是钦慕窅娘才华,自是没必要说出早已定亲之事。未曾想后来几番纠葛,两心相许,便不敢说出早已定亲之事...我,我实在是混帐啊!”
静林不发一言,起身告辞离去,柳易云见静林走了,便也跟了出去。
两人出得沈府,好一番寻找,终于在一条街边找到林窅娘。那林窅娘正双目垂泪,见到静林和柳易云来寻她,便擦干净泪水,对静林一欠身说道:“窅娘让义兄和柳公子担心了。”静林心里觉得堵得慌,便说道:“窅娘,你莫要想不开。缘分一事,不可强求。”柳易云也劝道:“林姑娘,这天下间好男人多得是,柳某可为姑娘介绍几个才貌俱佳,懂得疼人的,包姑娘满意啊!”
这说得什么话!静林瞪柳易云一眼,柳易云也觉得言语有些...便讪讪一笑。
林窅娘听后破涕一笑,说道:“义兄和柳公子不用担心,窅娘没有自寻短见的意思。这天地之大,岂能没有我窅娘容身之处!窅娘只是,只是心里怨恨罢了...”
静林和柳易云听得林窅娘如此一说,渐渐放下心来,但又怕林窅娘是强颜欢笑,故作不在意,便寻思着得好好开导林窅娘一番。于是柳易云开口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寻处客栈歇息下来再说吧。”林窅娘点头同意,三人便就近寻了处客栈安顿了下来。
待到用过晚饭,静林和柳易云便随着林窅娘一同上楼,走进林窅娘房间,寻思着该如何好生开导林窅娘一番。
柳易云想了半天,开口道:“林姑娘,还记得你我初遇之时么?那夜林中,见到姑娘如此落落大方,柳某很是佩服啊。”林窅娘苦笑一声,说道:“柳公子想要说什么,窅娘心里清楚。不瞒柳公子和义兄,在沈府方听到昊元有未婚妻之时,窅娘确是有了寻死了断之念。”“窅娘!/林姑娘!”“义兄,林公子莫急。听窅娘把话说完。”林窅娘理了理思绪,继续言道:“待窅娘出得沈府,于街上胡乱奔走之时,窅娘想明白了一些事:想我林窅娘自幼订有婚约,昊元既同是出生富贵,又怎会没有订下亲事。是我痴傻啊...”“窅娘,柳易云说话虽不怎么中听,但有句话说得有道理,这天下间好男儿多得是...”静林怕林窅娘说着说着触及痛处更加想不开,忙开口劝道。“义兄莫急。这天下间,并不是只有寻死觅活才是真情深。窅
', ' ')('娘不才,读过一些诗书,那些诗书上的奇女子,是窅娘深羡不已的。”林窅娘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原先窅娘的未婚夫婿秦公子纳有妾室,窅娘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无奈接受。现今得知昊元订有亲事,心中绞痛,有如五雷轰顶!不是不甘心不能为妻,而是痛心昊元不能与我两情依依,长相厮守。两相比较,原是一个心中有情,一个心中无情!”林窅娘情绪激动,有些喘气不及,柳易云忙端茶倒水,静林轻拍林窅娘背部帮她顺气。
过了会,林窅娘情绪渐平,继续说道:“既是心中有情,便不能容忍两人中再插入一人。窅娘既会这么想,昊元那位未过门的妻子也可能会这么想...”说道此处,林窅娘定定看着柳易云,对柳易云说道:“柳公子,或许你会责怪窅娘多管。但柳公子你生性多情,怕是会害得许多痴情女子为你伤心,若是有女子想不开,想不开而轻生的话...窅娘劝你,若是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愿意与她白首偕老的话,就莫要负了她啊...”柳易云一听,心下震动,久久不能言语。静林思忖着林窅娘的话,开口问道:“那不知窅娘你接下来如何打算?”林窅娘沉默半响,闭目言道:“窅娘给昊元,也给自己七天时间,若昊元选择他的未婚妻子,窅娘自当离开,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种种菜养养花,说不定能遇到一位愿与窅娘相伴终生的人...若昊元愿意与窅娘携手,窅娘对天立誓,此生必不离不弃,与昊元生死与共!”
静林动容,此等女子,沈昊元如若放弃了,必然会抱憾终身,心中不由有些羡慕。当下开口道:“窅娘既唤我一声义兄,义兄自当照顾义妹。为兄陪窅娘等那沈昊元七天。七天之后,若是那沈昊元不来寻你,为兄便联系师门,将你接到青城山,青城山景色宜人,窅娘可在那好生休养。待为兄事情办完,便即刻回青城山照料窅娘你。日后你若寻到了心上人,为兄必会将窅娘你风光大嫁,不让你受丝毫委屈。”林窅娘听后十分感动,连声说好好,一切但凭义兄做主。柳易云也急忙表态,说要一起陪着林窅娘云云。
没想到第三天,沈昊元便寻来了。见他脸上有两道五指印,柳易云差点控制不住笑意。
沈昊元拉着林窅娘好一番求恳,林窅娘终是破涕为笑。
这二人雨过天晴,林窅娘对静林说道:“义兄,昊元已经将亲事退了。五日后即是黄道吉日,窅娘恳请义兄为窅娘证婚。”
沈昊元见静林并未答应,而是瞪着自己,忙开口说道:“沈某和若欣之事,原是两家父母做主,沈某从来只是把若欣当做妹妹。若是把若欣换成窅娘,沈某早就八抬大轿迎娶过门了,哪会耗到今日啊!”林窅娘面色一红,直道羞不羞人。
柳易云也劝静林前事莫记,窅娘终生大事要紧。
静林面色略缓,说道:“既如此,你日后可得好好对待窅娘。若是三心二意,林某可有得是办法治你!”沈昊元连道不敢不敢。
事情既已解决,四人商议,在城内寻处院落租住下来,好于五日后沈家上门迎娶。
五日后,沈府迎亲花轿上门,林窅娘一身新嫁衣,披上红盖头上了花轿。
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到了沈府,静林特意看了下沈老爷和沈夫人的脸色,他二人面色虽隐有不虞倒也没说什么不堪的话。
以窅娘的人品心性,假以时日,应该能和睦相处吧。静林总算是放下心来。
吉时一到,拜堂成亲,待得礼成,便即开席。
众人正笑闹敬酒间,有小厮过来相请柳易云,说是门口有人自称柳府仆人,要找柳公子。
柳易云面色一诧,片刻后不情不愿地离开大厅。
静林心下暗道:这柳易云如此举动,莫不是离家出走的吧?
过了一会,柳易云回来了,他走到沈昊元身边耳语了一番,便回到筵席,对着静林叹起气来。
静林好奇说道:“柳公子,莫不是你私自离家,家人来寻了?”
柳易云听静林这么说,面色尴尬,点了点头后说道:“哎,柳某离家之后,父亲被气病了,母亲便急派人出来寻我。”
...
.....
........!
静林没想到自己还真猜中了!
这一路上,先是遇到私奔的沈昊元与林窅娘,后是遇到私自离家的柳易云。这,这真是...
还好自己是得到师尊首肯后才出山门的,否则不也成了私自下山了?
柳易云又继续说道:“过会柳某就得走了。不知我二人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静林暗道,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想是如此想,面上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柳易云又黏黏糊糊说了半天,静林心想,反正也快见不着了,索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没听见。
柳易云见静林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得闭嘴,片刻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没想到这柳易云走了,第二天又有人寻上门来了。
静林方起身没多久,便有小厮过来通报,说是门口
', ' ')('有位小道长求见。
小道长?莫非是九师弟静明或十师弟静善?
静林忙走到沈府大门前,一看,果真是十师弟静善。这静善怎么来了?莫非是师尊有事吩咐?
“师兄,静善好想师兄呐!”静善一见静林,便凑上来撒娇。
“师弟,你怎么来了?莫非是师尊有要事吩咐?”静善并不答话,反岔开话题道:“师兄,如若不是有那报平安符,静善一时还找不到师兄你呢。”报平安符?听静善这么一说,静林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了。这小鬼灵精,莫不是在符上做了什么手脚吧。对了,这静善一向和九师弟静明焦不离孟的,今日怎么就一人前来了?静林开口问道:“和师兄说实话,你这次下山可得到师尊同意?”
静善一听师兄如此问,扭捏半响不肯回话。
静林心中有数,便又说道:“让师兄猜猜,莫不是你和九师弟闹了别扭,自己便跑下山来了吧。”“师兄,才不是呢。”静善不依,向静林撒娇辩解。“明明这次是他欺负的我,怕我找他算账,便跑下山了,我这是出来寻他的。”静林想起这二人平日冤家行径,只得摇摇头不语。“师兄,既然九师兄没有来找你,静善这就走了。师兄,若你遇到危急之事,莫要硬拼,速回青城山要紧啊。”静林心下感动,拍拍静善,静善便告辞离去了。
时间已过了一个月,郴州一事,一点头绪都没,疑团倒是越来越多了,事不宜迟,还是即刻告辞启程吧!
静林寻到林窅娘,提出离去一事。林窅娘笑着说道:“义兄,窅娘还有些话想对义兄说,义兄不急于一时吧?”静林答道:“窅娘但说无妨,为兄洗耳恭听。”
林窅娘对静林深深施礼,静林忙扶起她道:“窅娘何必行此大礼。”
林窅娘正色言道:“窅娘与昊元,如若不是得义兄相助,怕是早就...说实话,窅娘观义兄,虽是十分善良正直之人,其实却是不欲多管闲事的性子。”静林听林窅娘如此说,不由面上一红。
“义兄毕竟是修道之人,此等性情,怕是与道家清心寡欲有关吧。”林窅娘说到此处,忽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犹豫了半响,又继续说道:“义兄久在青城山中静修,自是不会有俗世男欢女爱之想。但,但...但窅娘观那柳易云,似是从桐梓县之事起,就对义兄有了不一般的心思。怕是他自己都不自知吧。”
静林一听,不由怔住了。这,这柳易云对自己有意?
“窅娘,怕是你多虑了吧。先不说为兄我是修道之人,只我二人同为男子,这,这就绝不可能!”林窅娘轻笑道:“义兄,这感情一事,从来不是人力所能左右啊。”说罢,便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静林心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嘱咐窅娘要多注意身体后,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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