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琉蘅指尖从手臂上一点,真正是血淋淋挖下一块肉来。
她对女娃说道:“我不知道肉是否真的有用,但我们以血肉换消息,两不相欠。”
女娃眯了眯眼,迅速用手抓过肉来,塞进嘴里,阮琉蘅甚至来不及出手,女娃便连嚼都不嚼地吞下了血肉。
然后她甜甜一笑,道:“既然是交易,我便不诓你,让你看看那个‘仙人哥哥’吧!哈哈哈!”
这笑声又哪点像是一个女娃,随着她一笑,周围的行人也挺了下来,齐齐一笑,而后双手交错,与身边做出同样动作的人相握,这样一个人连着一个人,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阵!
那正中心,便是那女娃。
此时女娃早已抽条,长成一位皮肤微黑,有着凡间西域风情的美人,但表情却无比冷漠,甚至嘴角还挂着阮琉蘅的血迹。
女娃变成的美人缓缓升空,那些行人也随着她,一点点飞了起来。
“业障之火,不朽不灭!”西域美人双手结成一个法印,她缓缓吐出一道法咒。
天地之间都回响着她这句话,无数的人跟随者她飞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癫狂,有人在迷醉,有人在手舞足蹈,有人在痛不欲生,有人在苦苦哀求,有人在横眉冷对……
众生千万相,无一不是业障!
人间浮生态,无一不是无常!
阮琉蘅震惊。
原来这里,竟才是真正的业火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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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神君仿佛做了一个梦。
那里有他漫长的修道生涯,有他为之牵挂的太和基业,也有无边无际的疼痛。
这没关系,他都能忍耐。
但这人世间,并不是忍耐便可以抵消灾难的。
越是高阶的修士便越是能感应到天命,在他的眼下,这人间,如同一个蒙着眼走在细绳上的孩童,而身下,则是万丈深渊。
我能做些什么?
不,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所以当真宝元君脸色复杂地说出无常小镜的机缘时,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他自诩道心坚定,天下无能摧之物……然而还是不够。
一入镜内世界,此身融于业火,百障缠身,焚着他的脏腑。
明明只差一步便可以晋阶大乘期,他不甘心。
连几千年的无休止的疼痛都可以忍受,他这样意志顽强的人,怎么会放弃与业火之战?
当他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后,终于看到了业火熔炉外,阮琉蘅那张悲伤的脸。
紫蘅,你为什么这样难过啊,难道我已经撑不住了吗?
不,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也会回到太和,去履行我的承诺。
君子一诺,吾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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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琉蘅终于在那些人中辨认出长宁神君的身影,他被绑缚在一根十字圆柱上,身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而那火焰燃起的黑烟,便是这些人的养料。
长宁神君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他曾经有“病美人”之称的俊美容貌,可如今脸上两边各有一道黑色火印,看上去无比狰狞。
那样高洁的师叔祖,怎能受这样的折磨!
阮琉蘅手握焰方剑,当她知道眼前全是业火迷障后,心中再无一丝迷茫,以剑意压制住业火熔炉的业力攻击,然后低喝道:“阿玄,封火!”
不用阮琉蘅说,夏承玄也对这伤了她的业火熔炉恨之入骨,他向前踏出一步,举起手中冰剑,催动体内雪山冰种,手指掐法诀。
一元初始,开!
冰剑的剑尖释放出强大的冰雪风暴,整座城市都陷入冰冻结界中,当夏承玄以筑基期后期修为,以及在镜内世界得了两次机缘后,再次施展出的铁马冰河诀第一重封印,其威力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
韬光养晦久矣!
如同出闸的猛兽,他所使出的“冰合玉泉”剑意比从前刚猛数倍,而且——
当他再次召唤随从时,也不再是巨大的霜雪兵卒,而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三千黑云骑!
在冰雪中,铁蹄冲天而起,双刃戟撕破一道道无常,一个个虚妄!
而黑云骑的身后,是铺天盖地的冰刺,形成巨大的包围网,一点点将业火逼做一团,那些双手交握的业魔被层层冰刺击穿,他们之上的西域美人正是业火熔炉的核心,被这些业魔团团护在正中,夏承玄的玄冰之力一时竟不能突破。
既然如此……夏承玄冰剑一抖,眼中闪过不顾一切的凶光。
只见他眉心神通印记光芒大盛,面对业火熔炉,他一手结成法印,无数冰柱带着冰蓝色的光芒缓缓自地面升起。
“两仪镇魂,开!”
华光万丈,铁马冰河诀的第二重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