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本想溜走,郤给升了官兴奋得要死的李斯给扯了他去见小盘,纪嫣然却没他们这般兴奋,自行返家去了。今趟虽未可言全胜,却是有天大良好的转机,王齕、王陵、昌平君、昌文君等都情绪高张,拥着项少龙这大功臣入内廷见小盘。
小盘见众人来到,由龙座走了下来,两眼感动得红了。项少龙有点神智迷糊的看着小盘龙行虎步、气势迫人的朝他走来。忽然问他感到小盘非常陌生,但又像亲近得像自己的儿子。那种极端相反的感觉,激起他无比奇异的情怀。
尚有几年,小盘就要加冕为王了。而他与这未来的秦始皇的关系,就该画上休止符。他不能不走,因为他不想也不敢沾上六国军民的鲜血,更因为统一天下后的秦始皇将掌握前所未有的权势。所以他一定要走,而且要将所有关联的人都带离中原,否则迟早小盘会狠下心来将他及所有相关人等全部抹杀,让小盘的身分成为永远的秘密!
小盘的实际年龄是十九岁,完全具备了一代霸主那种高于众生之上的威仪和气概。他虽比项少龙矮了大半个头,但肩宽背厚,手足粗壮,方面大耳,尤其是一对龙目,连项少龙被他望来时都不仅凛然生畏。
以前的徐先、鹿公在知道他不是吕不韦的孽种时,立即死心塌地;现在的王陵、王齕对他矢志效忠,自非无因。盖小盘正是那种天生具有服人魅力的政治领袖。可想见当他正式加冕为王时,将更不得了。
小盘此时来到项少龙身前,一把紧执着他双手,喜叫道:“太傅啊:我们成功了。”李斯等围着两人,高声道贺,人人都有点胡言乱语。一直以来,君主和权臣的斗争,鲜有可在不动干戈下完成的。但就是耍了黑龙这漂亮的一招,立即把吕不韦辛苦经营多年的势力削减了大半,又把他可能暗中策划的叛乱粉碎了。如此兵不血刃的取得这种成果,谁能不感动莫名。
在现今的情势下,要举兵作乱,根本是没有可能的,连咸阳的平民也会起义来支持小盘,更不要说一向忠于王室的军队了。项少龙微笑道:“臣下也好该休息一下,请储君赐准。”小盘叹道:“寡人虽是千万个不情愿。但也只好如太传所愿,不过一旦有起事来,太傅定要回来助我。”
项少龙如释重负道:“文有昌平君和李廷尉,武有两位上将军,储君看着办吧!”众人哄然大笑。因项少龙等若说,没有事就最好不要来烦我了。李斯笑骂道:“项大人不要笑在下了,在项少龙跟前,李斯永远都是你由赵国回来时在城外初遇的李斯。”
小盘道:“太傅准备何时回牧场暂休呢?”听到他特别在“暂休”两字加重了语气,各人均露出会心微笑。项少龙反手握紧小盘的双手,感到两人的血肉都连住了一起,不禁为赵妮感到欣慰不已,答道:“待扫平了邱日昇的武士行馆,小俊成婚,昌平君正式当我大舅子后,我便回牧场去,依储君之意暂休,该仍有十多天会留在咸阳。嘿!我要回家沐浴更衣,好参加今晚的春宴。”
小盘依依不舍放开项少龙的手,感触道:“我嬴政之能有今日,实拜太傅所赐。”以他一国之君的身分,肯说出这种话,众人无不动容。只有项少龙才真的明白他意之所指。当日只知调戏婢女的顽童,谁想得到竟是日后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秦始皇呢?
宫门外挤满来“朝圣”的群众,见项少龙出来,立即欢呼四起。蹄声响起。国兴领着一队亲兵,由旁里冲出来,隔远向他施礼。项少龙见国兴一身军服,像变了再一个人般威风凛凛,不禁记起荆俊初穿官服的样子,心里不由对国兴多了几分亲近的感觉。
国兴来到他身旁,陪他往乌府驰去,低笑道:“卑职在门外等了一段时间,刚才嫪毐和吕不韦分别出来时,群众都大喝倒釆,气得两人脸都变了。但项大将军出来时,却博得最多的釆声。”
项少龙看着穿上新衣的小孩在道旁放掷鞭炮和互相追逐,心情前所未有的闲适舒畅。小盘终于稳固了他的王位,以后只有他找人算帐,像吕不韦、嫪毐之徙,难堪配作给他练拳的对手。国兴道:“项爷请相信小人,小人以后是死心塌地跟着大人了。”项少龙听他改变口气,摆出家将的姿态,欣然道:“十来日后我会返回牧场,由小俊暂代我的职位,你好好跟着小俊干吧!这是你和他最佳的修好机会了。”
国兴点头答应后,压低声音道:“那些刺客有五个人逃出来后,到了杜璧的将军府去躲避都卫的搜捕。听邱日昇的口气。他们会化作我们武士行馆的人,今晚去参加春宴。”项少龙奇道:“难道他们以为今晚还有机会行刺或不知道入宫赴宴者都是不准携带武器的吗?”
国兴道:“邱日昇还没这么大意,只是希望借这批人来重振行绾的威风。”项少龙淡淡道:“也好!就让我今晚落落邱日昇的脸吧。若非碍于嫪毐,今天我就去把他的行馆拆了。”国兴听得心惊胆跳,暗忖幸好自己“改投明主”,否则就是受尽凌辱的其中一个了。
国兴又道:“听说今早单美美想上吊自尽,幸好给人救了下来。”项少龙这时对单美美只有同情而无恼恨。但此事却不宜插手,只好叹一句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忍不住问道:“单美美的心是否向着嫪毐呢?”
国兴神秘地道:“这事恐怕只有她本人才清楚,但醉风楼婢仆间流传着一个消息,就是单美美真正看得上眼的人郤是项爷你。”项少龙吓了一跳,失声道:“这事定是弄错了,否则为何我没有任何感觉。”
国兴耸肩道:“女人心是最难测的。或者真是传错了吧!”这时上到乌府,国兴施礼走了。项少龙想着娇妻美妾们,立时把单美美的事置诸脑后。
刚踏入府门,手下告诉他醉风楼的红阿姑杨豫来找他,正在东厅等候。项少龙大感愕然,隐隐猜到该与自杀未死的单美美有关,心中暗叹。他差点就想使人去把杨豫遣走,但终硬不起心肠,矛盾地挣扎一番,才到东厅去。
这美女洗尽铅华,身穿素服,样子比她浓装艳抹更顺眼,虽比不上前晚的石素芳,但其清秀之色巳属罕有。到现在他仍弄不清楚这欢场美女心底内的玄虚。她是否只因屈于吕不韦的权势,才不得不暗害自己?抑或她真的爱上了管中邪或许商,才甘心为虎作伥。在这充满阴谋诡计的环境里,他学到了不要轻信任何人,同时亦懂以种种手段去对付敌人。
杨豫见他来到,大喜离座迎来。项少龙真怕她纵体入怀,那若给婢仆看到,报与纪嫣然诸女知道,那就跳进黄河那里也洗不清。人的心理是这样,他去醉风楼胡混,纪才女等可以不知为不见,但若把风流带回家里,就是另一回事。
项少龙连忙施礼,道貌岸然地道:“豫姑娘请上坐。”杨豫乃揣摩男人心意的专家,甜甜一笑,横了他大有深意的一记媚眼后,退返座内。待项少龙在侧旁坐下时,才蹙起黛眉。轻叹道:“美美今早想上吊自尽,幸好我们一直防她会作出傻事,才能及时把她救回,但颈项处多了一道可怕的瘀痕,会有好一阵子不可以出来见客。”
项少龙皱眉道:“豫姑娘来找项某人,难道认为我可为她效劳吗?”杨豫叹了一口气道:“妾身也知这样来找项大将军,不给你扫出门外已对妾身非常客气。只是美美和妾身比亲姊妹还要好,其他人又畏了吕不韦权势,噤若寒蝉。现在咸阳城内,只有大将军一个人不把吕不韦放在眼内,美美和杨豫走投无路,惟有厚颜来求项大人了。”
项少龙苦恼道:“美美不是一向和嫪大人相好吗?现在他权势大增,假若他肯娶美美,而美美又心甘情愿的话,吕不韦该很难反对。”杨豫露出不屑之色,呸一声道:“嫪毐算什么东西,充其量只是太后的面首男宠,他出来鬼混还可以,一个月前有人送了他两个歌姬,结果都给太后派人活生生打死丁,大将军请说还有谁敢嫁入他的内史府去?”
项少龙听得愕然以对,想起吕不韦寿筵时朱姬充满妒意的怨毒眼神,整个人寒浸浸的。朱姬变得太厉害了!自庄襄王被吕不韦害死,她的心理便很有问题。但仍想不到她变成了这么可怕的一个女人。
杨豫续道:“何况美美对他只是虚与委蛇,本来她确是迷上了他英俊的外表和风釆,但自听过白蕾说及有关他以前丧尽天良的坏事,便只有憎厌之心,而无欢喜之情了。”项少龙心想白蕾定是由韩竭处听来有关嫪毐的恶行,以韩竭的为人,必会添油加醋,口舌不饶人。不过嫪毐亦是“罪有应得”了。
杨豫神情忽转温柔,含情脉脉的瞧着他道:“只有项爷的声誉最好,就算是你的敌人,也说不出项爷做过什么坏事。初时我们是不明白,后来见我们这么一再开罪了项爷,项爷仍体谅我们是迫不得已,还和颜悦色地相待,我们暗中都非常感激。”项少龙苦笑道:“好人最是难做,坦白说,吕不韦要纳美美为妾这事,我实在很难插手,亦没有插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