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到了那天初来夫人府时等候赵雅的大厅,那些珍玩饰物依然如前布列柜内架,但他已换了完全另外一种样貌。若不论人格,李园确是女人理想的深闺梦人,连纪嫣然亦曾被他的文采打动,可惜他却是这么样的人。
思索间,雅夫人盈盈而至。侍候身旁的小昭见到他眼睛一亮,旋又黯淡下去,施礼告退,留下另一个不认识的小婢服侍。项少龙正想着与小昭等诸女的旑妮风光,雅夫人来到他身旁席地坐下,客气地道:“董先生赏面早临,舍下蓬荜生辉。”项少龙知机地往她看去,了解这婢女应是赵穆在她身边安排的耳目。这成熟的美女容光焕发,眉眼间春意撩人,体态娇柔,引人至极,自然是因为自己让她能公开接近自己,掩不住心中的爱意,引得她春心荡漾。
项少龙粗声粗气道:“夫人这府第胜比王公侯爵居所,何有蓬荜之可言。”赵雅心里暗笑,不以为意道:“先生在藏军谷的牧场进行得怎样了?”
项少龙知这是赵王让赵雅来问他,微笑道:“今天不谈公事,夫人为何想鄙人早点来此呢?”
赵雅娇媚地投来一个销魂慑魄的媚眼,低声道:“因为人家想早点见到先生,先生虽以粗人自居,胸中丘壑却莫测高深,常有惊人之语,发人深省。让人每次都觉得意犹未尽,很想与先生秉烛长谈哩。”。
项少龙豪迈一笑道:“鄙人可不像别人有那么多料,可以讲的天花乱坠,更别提秉烛长谈。不过要秉烛长干的话,鄙人倒可保证绝对让夫人意犹未尽,天天都想鄙人来陪你!”赵雅和一旁的小婢听了都不禁心头一跳,赵雅自是知道他讲的是实话,一旁小婢则是被他展现的气魄迷住,忘了自己是来监视的,反倒希望能试试他是否真的这么厉害?
赵雅被项少龙挑逗的心痒不已,真想马上投入情郎怀里,尽情合体交欢。但她自项少龙离开后即守身如玉,即使赵穆威逼用药也无法得逞,而齐雨、韩闯及李园等人苦苦追求也未能如愿,如果这么容易献身,那赵穆必然疑心项少龙的身分,真是折磨死了人,只好佯作生气道:“先生怎么这样说话?人家是跟您说正经的,请您尊重人家好不好?”
项少龙演得兴起,仰头长笑道:“男女之事再正经不过,有何不能说?夫人身边的男人整天甜言蜜语,高谈阔论,说到底,还不只是想把夫人剥光了上床而已。鄙人直来直往惯了,一般的女人鄙人还看不上眼,但像夫人这样的尤物,鄙人就像看到千里马一样,怎都不会放过的!”
这些话把韩闯、李园等人的心态一语道破,让赵雅听得心神俱醉,尤其是赞自己对他来说就像千里马一样宝贝,这让一直自卑于以往浪荡名声的赵雅,心中感动不已,热泪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项少龙见赵雅流泪,担心再下去会控制不住场面,连忙道:“鄙人讲话没有那李园小子般绕来绕去的,夫人不喜欢听,我还是先到街上逛逛,待会才来夫人处参加晚宴,免得大家你眼望我眼,不知说什么话题才好。”
项少龙转身朝厅门举步,假装若无其事道:“那小子偏爱和老子作对,专捡老子喜欢的女人下手。好!便让老子一显手段,把纪嫣然抢了过来,到时让你跟纪才女一起跟了老子,这样你也算是跟纪才女齐名了!”说罢长笑而去。赵雅听到项少龙要把纪嫣然跟自己追到手,知道他决定放手而为,心中不禁暗自雀跃。
置身在邯郸的街道上,项少龙想起小盘登位后接踵而来的战乱,禁不住心生感慨。这广阔的土地,经过了数百年的乱局后,终到了历史分久必合的大变时刻,而他这“外来人”却一手促成了这转变。假设他没有来,这些事会否不发生呢?任他如何智计过人,可是这问题想想都教他头痛。
“董兄!”听到呼唤,项少龙先是心中茫然,一时想不起董匡就是自己,然后才醒觉过来,转回头望去。原来是来自韩国的平山候韩闯,身旁还随着七﹑八名亲随,一看便知是高手,人人精神饱满,体型彪悍,虽及不上项少龙的高度,但已极是中看。项少龙讶道:“鄙人还以为只有我才爱逛街,想不到平山候亦有此雅兴。”
韩闯脸色阴沉,没有立即答他,等来到他身旁时,才亲切地挽着他手臂边行边道:“来!我的行馆就在转角处,到我处再说。”项少龙受宠若惊,想不到他对自己原本泠淡的态度会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由南辕到了北辙。身不由己随他到了行馆,到厅里坐下后,那十多名剑手,仍立在四周没有离开,弄得气氛严肃,颇有点黑社会大哥谈判的味儿。
韩闯连一般斟茶递酒的礼貌招呼都省去了,沉声道:“李园真混账,半点脸子都不给我们,公然来剃本侯的眼眉,可恶之极。”项少龙恍然,原来他一直派人留心赵雅,见李园主动去找她,逗留了一段足够做任何事的时间后,才肯出来,故而暴怒如狂,竟把自己这另一情敌当作是同一阵线的人,不过亦可说韩闯自问外貌﹑身分﹑权势均胜过他项少龙,所以并不将他视作劲敌,但李园却是另一回事了。
由此看来,韩闯对赵雅是认真的,甚至想把她带回韩国,好在私房随意享用,不过这理想如今被李园破坏了。一时间找不到可说的话回答。韩闯眼内凶光闪闪道:“董兄为何不到一盏热茶的工夫就溜了出来?”项少龙暗忖他定是正要去赵雅处兴间罪之师时,见到自己神情彷佛的走出来,才改变心意,追着扯了他回来。
项少龙心念一转,泠哼了一声道:“董某最受不得别人泠淡和白眼,不走留在那里干舍,操他奶奶的娘!”韩闯感同身受,闷哼道:“我平山侯一生不知见过多少人物,却未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子,他算什么呢?还不是凭妹子的裙带关系,真不明白春申君为何这么看重他,若李嫣嫣生不出儿子来,我看他还有什么可凭恃的?”
项少龙到现在仍不明白他扯了自己到这里来有什么用意,以他这位高权重的人,实不用找他这种闲人来吐苦水。韩闯脸上阴霾密布,狠狠道:“本侯为了不开罪楚人,免影响合纵大计,已克制着自己不去和他争纪才女,岂知他连赵雅都不放过,难怪自他来后,赵雅便对我爱理不理了。”项少龙这才知道韩闯竟迷恋得赵雅这般厉害,叹了一口气道:“天下美女多的是,侯爷不要理她好了。所以鄙人偏爱养马,你对马儿好,它们也就对你好,绝无异心,不像女人和小人般难养也。”
韩闯默然顷刻,竟笑了起来,拍拍他肩头道:“和你说话真有趣,不过这一口气定要争回来。李园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他的剑法如何厉害?”项少龙吃了一惊道:“侯爷明天不是想亲自下场吧?”
韩闯嘴角逸出一丝阴险的奸笑,双目寒光烁动,压低声音道:“本侯怎会做此蠢事,我是早有布置,就算教训了李园,也教他不会知道是我出的手。”项少龙知他这类玩惯阴谋手段的人,绝不会把细节和盘托出,肯把心意告诉自己已是视他为同路人了,故意捧他道:“开罪侯爷的人真的不智。”
韩闯颓然挨在椅背处,无奈道:“我们对楚人早死心了,一直以来,我们三个与秦国打生打死,他们总是在抽我们后腿,谁说得定李园会否将我们合纵的事通知秦人,那时若秦国先发制人,首当其冲就是敝国。唉!我实在不明白赵王为何这么巴结他?”接着瞧着他道:“董兄是否明白为何孝成王忽然对你泠淡起来,昨天的宴会都没请你出席?”
项少龙故意现出忿然之色,点头道:“还不是因李园这小子!”韩闯亲热地一拍他肩头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敝国的欢迎之门,永远为董先生打开来,若要对付李园,本侯可为先生作后盾。”
项少龙心中暗笑,这才是他笼络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借他之手,对付李园,装作感激道:“鄙人会记着侯爷这番话。”韩闯沉吟道:“我看嫣然始终会给他弄上手,若能把这绝世美女由他手上抢过来,那会比杀了他更令他难受。”
项少龙叹道:“纪才女那是这么易与,我看李园亦未必稳操胜券。”韩闯阴阴笑道:“若要使女人就范,方法可多着哩,例如给她尝点春药,那怕她不投怀送抱。不过想要和纪嫣然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绝不容易,但她似乎对董兄的养马之术另眼相看,说不定……嘿!董兄明白我的意思哩!”
项少龙心中大怒,暗叫卑鄙,这事不但害了纪嫣然,也害了自己。当然!那只是指他真是董匡而言。像纪嫣然这天下人人尊敬崇慕的才女,若有人对她作出禽兽行为,还不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时韩闯肯收留他才怪。只看这借刀杀人之计,便知这韩闯心术是如何坏了。现在他开始明白六国为何终要被秦国所灭,像韩闯这种国家重臣,代表本国来邯郸密议谋秦,却尽把心思花在争风呷醋里,置正事于次要地位,怎算得上是个人物。
纵观所接触的韩﹑魏﹑赵﹑楚四国,都是小人当道,空有李牧﹑廉颇﹑信陵君这些雄材大略之士而不能用。只不知燕﹑齐的情况又是如何呢?韩闯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人递上一个小瓶子,韩闯把它塞入了项少龙手内,以最诚恳的表情道:“本侯这口气全靠先生去争回来了,女人很奇怪,纵是三贞九烈,但若让你得到她身体后,大多会变得对你千依百顺,纪嫣然是女人,自然也不会例外!嘿!我真羡慕董兄哩!”
项少龙心中暗骂,却问明了用法,把小瓶塞入怀里道:“我还要看情况而定,唉!我对女人的兴趣其实不是那么大,女人怎及得马儿好呢?”韩闯又再激励一番,说尽好话,才与他同往夫人府赴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