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砌的大门在吆喝声中缓缓合闭。
混杂着青草气息的空气随着拼命呼吸的鼻翼,也跟着消融于无。
浑浊腾升,血腥味、硫磺味、撕裂伤口的腐烂恶臭味……像奔流的洪水撞碎堤坝汹涌而入,充斥了整个慎刑司。
火光的昏黄是这炼狱久远的色调,久远到沈度觉着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像是回到了家。
常年累月待在这座炼狱里的人,无论是囚徒还是使役都已经习惯猩红色的眼眸。
那是不断用鞭子、棍子、夹棒以及更多数不清道不明的刑具,叠加在一起的颜色。
沈度深深吸了一口气,污浊的气息顺着他的喉咙钻刺进脾胃。
身体的某些部位会因此疼痛起来。
这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三角眼闪烁出蛇蝎般渴血的光。
“大人,八皇子府里的有几个仆役受不住,今儿早上死了。”得力的下属递上一份只有几行字的报告。
沈度吐了口气,挥了挥手,将报告撇开:“那个人的舌头还是不肯说话?”
下属摇了摇头:“他始终不肯指认。”
沈度掸了掸身上的风尘,舌头舔舐着嘴唇,随手拿起一根火烙,轻轻哼着小调,缓缓走进火光照不到的幽暗处。
幽暗深处,火烙散发的红光伴着腾起的雾气,闪烁不停。
凄厉的嘶哑,钝钝地在廊道上来回敲击着墙壁。
“从来没有秘密能在这里守下去。你也是经历过风浪的。瞅瞅这几个人,啧啧,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翻出来的都是小家伙们精心雕琢出来的。”
沈度嘴唇微微上撇,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浑身没有一处好的人。
沈度用脚尖踢了踢挺在脚底的尸首:“为了你的秘密,这些人都死了。你不觉得一个人做一回善事其实是非常简单的,我可以给你回报。”
那人张了张嘴,软软的舌头顶着每一颗牙槽,牙槽里没有一颗牙。
他发出荷荷的笑声。
“我的回报不廉价,却非常人道。我可以让他们有一口棺材,铺在地底,每年有人祭奠。若是有些时间,我也可以派人摸查出他们的后人,告诉他们这里有亲人。”沈度并不着恼,慢慢提起手上的铁烙,向这人的下面烫过去。
沈度的脸色渐渐变得狰狞,随着力道的增大,那人混杂着凝结血块与结痂纵横的脸面上显出难辨的痛苦。
“你守着秘密有什么用?你只是那人的一颗棋子,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慎刑司的门前。告诉我,那人是谁?你已经被出卖了,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