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被抬出来,秦白和章礼江的脸色没有孟多那么冷静,因为棺木有重量,说明里面是有人的,他们亲自将鹿时应入殓,所以很难相信孟多的话。
孟多说:“打开。”
秦白和章礼江犹豫,鹿时应已逝多日,身体也许已经......
孟多说:“打开吧,什么样的他我都能接受。”
秦白二人不再犹豫,合力将钉死的棺材撬开,棺盖掉落在泥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一股异味飘了出来,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没有在意,皆目不转睛的望着里面。
棺椁中有一具尸体,穿着秦白亲手为鹿时应换上的衣裳,但却不是鹿时应的脸。
秦白瞪大眼睛:“怎么会——”
孟多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拢在袖中的手僵硬的伸开,手心已经被他掐出了血痕,放松之后一阵头晕袭来,阿洛连忙扶着孟多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孟多,孟多缓了一会儿,说:“需要告诉你们的事可能一时你们很难理解,但我所说绝非欺骗诸位。”
第四十二章 我并非是人(一更)
章礼江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孟多看着他说:“你知晓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孟多看过所有人,缓缓地说:“我来自异世,也并非是人......”
孟多将所有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他说的不多,但每一句话都令在场的人震惊,即便知晓了孟多有特殊的能力,但得知孟多的来历和小叶子的来历,章礼江仍旧吃惊的张大了嘴。
秦赋璋一把年纪,活到了‘知天命’的岁数,但知晓孟多的秘密后才发觉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秦白也忍不住来来回回打量孟多,只有阿洛还算镇静,他先前就觉得主子神秘古怪,绝非一般人。
孟多说:“小叶子的身世除了我和时应之外,世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老和尚闯进我的房中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鹿时应的孩子在何处’,他会知晓此事,除了我,就只剩下时应。”
秦白问:“可时应是我眼看着停止了呼吸,他替六殿下挡了剑,受了贯穿伤,引发了旧毒发作,心脉很快就撑不住了。”
孟多摇头:“也许那老和尚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时应中的毒极有可能就是他下的,所以他有解毒之法不足为奇。”
章礼江说:“我明白了,鹿大人是故意告诉老和尚小叶子的身世,引那老东西来抢小叶子的,只有这样,你就会察觉到异常,从而意识到墓穴中的人不是鹿大人。”
孟多颔首,露出了一点微笑,他的心里还残留着痛楚,但就像青云山的雾气,终会随着天亮渐渐散去。
阳光明媚,春天要到了。
孟多等人去了温泉山庄,庄子位于武蔼山的半山腰,孟多先前买了整个山头,所以山中并无其他庄子和庙宇。鹿时应可能没死的消息没有告诉赵蕴,钟齐雁也不知道,章礼江仍旧以抓捕乱臣贼子为名寻找住持大师的下落,秦赋璋回了神医谷一趟,派出弟子在江湖中打听老和尚的踪迹。
孟多手下有一只商队,三百余人,与寻常的商队不同,这些人皆会些武功,平日里他们是孟府铺子里的掌柜、伙计、跑堂,一旦收到孟府传下来的消息,就会化作孟府的眼、手,散进五湖四海中探听消息。
这一年三月初七,新皇继位,改年号晏清,寓意天下太平,拜苍天,赦天下,奏平章,行撤馔。
三月初十,赵蕴独身上了青云山,在鹿时应的墓前见到了孟多。
孟多没有行礼,赵蕴也没有在意,朝孟多微微点头,撩开龙袍跪了下来,将手里的酒洒在墓碑贡品的前面。
孟多看着赵蕴的背影,突然问道:“轩烁在何处?”
赵蕴没回头,过了一会儿,说:“我已经将他处死了。”
孟多说:“留下他也许有用。”
赵蕴平静的说:“孟公子不必试探我,老师于我而言如师如父,又有舍身护我之恩,我断然不会听信他人谗言伤害孟公子。”
孟多对他的不以为意,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只有寻找鹿时应和小叶子。
赵蕴拜了先师,离别时对孟多说,他会派人寻找住持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定会为老师报仇雪恨。孟多说了谢谢。
鹿时应清醒的时间很短,大多数都陷入沉睡中,他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能隐约感觉到是一片隐秘的山林,林中常年大雾,雾重时连眼前一尺见方的地方都看不清楚。
大师会在他清醒的时候送来水和食物,粗粗算下来,可能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每当大师来的时候,他就能见到小叶子。
小叶子被大师用一条细细的链子栓在一条后肢上,好像它真的是一只不通人性的动物,理应受到如此待遇。
鹿时应总是很心疼,时而也会后悔自己利用小叶子向外传递消息,他昏睡的时候常常梦见孟多,有时看见他在自己的墓前流泪,有时又见孟多在燕鱼舫的灯火深处醉酒玩乐,好像从来都没有爱上鹿时应,也不会为鹿时应伤心落泪。
鹿时应擅长猜测人心,但却看不透孟多,在情爱这件事上,鹿时应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信心,也可能他是对孟多缺少信心,并不知道自己在孟多心里能有几分重量。
大师去给鹿时应端药,离开时将小叶子栓在床栏上,微笑着对鹿时应说:“小畜生比你小时候听话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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