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听了他的话,眉头拧的更紧,声音有些尖锐:“鹿时应,你疯了?这也许是我们唯一能对抗北屿雷箭的机会,你数日夜不能寐,为的不就是北屿海事,怎么一牵扯到孟多,你就,就——”
秦白对鹿时应,敬重多于信服,是很难接受鹿时应不理智的选择。
鹿时应注视着尸体恐怖的伤口,其实没有秦白想的那么不堪入目,因为他知道孟多是一只大昌国没有的动物,经常有许多看上去是今人无法制作的奇巧,京都的人传言孟多有一只百宝袋,鹿时应心想,也许这是真的。
秦白去询问孟多,有很大可能是问不出来的。
孟多在床上躺了三日,托阿洛来问鹿时应,他能不能叫几个八仙楼的姑娘进鹿府给他唱个曲,或者燕鱼舫的也行,阿洛说这些话的时候,莫名其妙替孟多有点脸红,秦白正在为鹿时应切脉,闻言几乎想咬碎一口牙,看不惯孟多风流多情的样子。
鹿时应按时给孟多喂饭,回答孟多托人来求的事,说:“不可。”
孟多说:“行吧,谁让我寄人篱下。”
然后手指在被子上摸摸索索,顺着鹿时应的手臂,摸到脸上,他的眼睛现在隐约能看见一点光亮,模模糊糊的,但不妨碍孟多的动作。
没有姑娘唱曲解闷,孟多只好调戏鹿时应。
鹿时应稳稳的端着碗,任由孟多胡来。
“啧,这肤感不错。”
“比姑娘还要滑”
“好香”
“鹿大人是糖人做的吗,孟某的手怎么都变甜了。”
“嘶,国师大人怎么咬人啊。”
鹿时应:“......”
孟多摸了闻了品了,又觉得遗憾,可惜看不清鹿时应的表情,不然一定更有趣。
孟多被救出来的半个月以后,钟齐雁来到鹿府,说想要见孟多。
阿洛告诉孟多这件事的时候,孟多正在吃鹿时应喂的紫葡萄,一粒一粒,晶莹剔透,清香可口,他吞下一粒,说:“见吧,还能不见吗。”
阿洛偷偷的看鹿时应,鹿时应表情淡淡的问,“为何不能不见?”
孟多说:“我总不能真生他的气。”
孟多说了这句话,好一会儿没听到鹿时应的回答,也没吃到鹿时应的葡萄,但床边明明还有一个人的重量,孟多伸出手去摸,很快就被人按住了。
鹿时应攥着孟多的手腕,用了力气,让孟多有些疼,孟多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鹿时应在想什么:“阿洛你去让钟——”
未说完的话被封在了口中,唇上的触感让孟多看不见的眼睛微微瞪大,孟多推了一下,但鹿时应没放开他。
孟多皱着眉,直到鹿时应主动离开,孟多说:“不和你闹了。”说着就要站起来。
鹿时应说:“这里是鹿府,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进来。”
明明鹿时应的语气和平常并无二致,但孟多却觉得面前的人应该是冰冷的,于是孟多收起笑容,淡淡说:“既然如此,孟某这就离开,不敢打扰鹿大人。”
鹿时应看着孟多,胃部微微紧缩,孟多就像他身上一处多年未愈的伤,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可疼的时候血肉模糊,难以自制,如果有酒就好了。
一声叹息之后,鹿时应将葡萄放进孟多手里,离开屋前,他对孟多说:“随你意吧。”
冰凉的葡萄在手里散发着清甜的味道,孟多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见阿洛说:“主子,您真的太不应该了。”
孟多漫不经心的往嘴里放葡萄,“哦。”
阿洛说:“您受伤以后都是鹿大人在照顾您,为了帮您清除眼睛里的毒,鹿大人甚至自己都受了内伤,吐了很多的血,昏迷了两三日,您醒来那日他也才苏醒。”
孟多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正常。
这一天,钟齐雁在鹿府门外求见,没有人出来为他带路。
鹿时应连续三天来为孟多送药,但没有和他说话,所以孟多也没有告诉鹿时应,他的眼睛除了偶尔会痛之外,已经能看见了。
午后,孟多趁阿洛打盹的时候偷偷离开床,走出了房间。
这是孟多以前没有来过的鹿府院子,屋檐上挂了寺庙才有的纸风铃,院子里种了一片竹林,一张石桌旁栽种着一棵晚杏树,意兴阑珊的开着白色的晚杏花。
孟多悠闲的坐下,感受着使用眼睛的愉悦,没用太久,孟多就发现了晚杏树下似乎是一处没有被清理干净的血迹,掩藏着褐色的泥土中,土里有一朵被忽略的沾了血的干杏花。
“看来你的眼睛已经好了。”秦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孟多把干杏花藏进了怀里,转过身。
秦白说:“某人还担心你的眼睛迟迟不好令我前来为你复诊,显然是多此一举。”
孟多说:“的确。”
秦白顿了顿:“孟老爷的心果然很硬。”
孟多说:“孟某其他地方也很硬。”
秦白的表情变得很好看。
孟多说:“你脸红什么,我说的是我的钱袋。”
秦白:“......”
秦白去把“孟多能看见”的消息告诉鹿时应,他在清水潭边的古树下找到人时,鹿时应面前的细颈瓷酒壶里的酒只剩下了一层底,酒香和药香的气味随风飘散。
“我说过你的伤绝不能饮酒。”秦白快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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