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将衣衫穿上吧。”
唐棠将瓷盒盖上,对谢瑾白道。
等了半晌,微听见任何动静,狐疑地抬起头。
但见谢瑾白脑袋靠在床壁上,双目闭着,衣襟就那样敞着,也没有用腰封系好,几缕发丝垂下,就像是落拓的江湖客,哪里还有风流名士的模样。
唐棠本想将人推醒,瞥见对方眼睛下面的青色,却又迟疑了。
昨日谢怀瑜驾马车送他回俞府时,尚且好好的。
换言之,这人只能是昨日夜里受的伤。
既是为物体所伤,那么定然是出自逢生之手。
这人昨晚是先同逢生交的手,之后,在受了伤的情况下,不知因为何故,又前来俞府,来他的房中。
也不知在他房里待了多久。
还有,既是身子受了伤,为何白天还要去那早朝?
还要递上去那样的奏折,是存了心般折腾自己的身子不成?
唐棠越想心里头越没有个头绪。
过去,他自认为对谢瑾白的想法不是有五成把握,至少每次猜得都差不离。
倒是近日来,越发捉摸不透这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地龙烧得正旺。
唐棠盯着谢瑾白敞开的衣襟,到底是没忍住,拿过床上他平日里看书喜欢盖在膝盖上的毯子,披在谢瑾白的身上。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夜深露重。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唐棠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以为这一晚定然是要睁眼睡到天亮的了,未曾想,躺下后没多久,便袭上浓重的睡意。
没过多久,唐棠呼吸均匀,很快便睡着了。
睡梦中,唐棠再次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富饶的南江城郭,淳安。
夏风将欢腾的、热闹的鼓声,沿岸百姓为龙舟手鼓气的呐喊声传至淳安府衙的后院,传至床上养伤的小公子的耳中。
忽而,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如注倾斜。
连夜的大雨导致睡眠暴涨。
河岸的堤坝被冲垮。
洪水倒灌进城。
洪水卷起的巨浪,将房舍、树木、街道轻易地冲垮。
唐棠就被那汹涌的巨浪卷入滔天的洪水里。
他张嘴欲要呼救,大量的洪水灌入他的口鼻。
他的身体犹如无根之木,在巨浪里漂流,沉浮。
呼吸都被扼住。
“未眠,呼吸,未眠!”
朦朦胧胧之中,唐棠听不清谁在同他说话,但是求生的本能已然令他下意识地照着对方的话去做。他试着张开嘴巴,鼻子也努力翕合着,呼吸更多的空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汹涌的水流。
唐棠呼吸越来越来急促。
忽地,源源不断的空气,进入他的口鼻。
唐棠茫茫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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