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傻傻地以为谢怀瑜大半夜来他房中,只为同他说一个朋友训鹰的故事。
这个故事并不复杂。
唐棠一听,便听出谢瑾白这个故事当中,所谓的朋友指的便是他自己,羸弱的幼鹰毫无疑问就是当年的太子了。
先帝在位时,当今圣上虽然已经被立为太子,但由于母妃并不得宠的缘故,在后宫的处境相当微妙,据闻曾一度还备受欺凌。这种情况,一直到当时太傅府的四公子,谢怀瑜成为太子伴读,为太子出头,太子的境况才逐渐好一些。再到后来,少年太子即位,自然又是一番天壤境况了。
谢怀瑜当年,是因为对那时的太子起了怜惜之心,之后,才在朝夕相处之中渐生情愫?
“既是年少时捡的幼鹰,这么多年来又一直养在身边。朝夕相处,即便是草木,都有了感情。你那朋友当真舍得将那鹰隼放飞?”
攥紧锦被的指尖渐渐掐进掌心的肉里,有一股泼天的酸意在心里头发酵,以致,连说出口的话,都不自觉地沁着酸,他自己却丝毫未曾察觉。
谢瑾白勾唇浅笑.
他眼神温柔,直勾勾地注视着唐棠的乌眸,“嗯。绝无半分留恋。”
谢瑾白本就成就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天生含情,无心朝人望去一眼,都要轻易被勾了魂,何况只这么近的距离,眼神又这般温柔。
信誓旦旦,像是在对他许什么海誓山盟似的。
没出息!
唐棠在心里头暗骂了自己一句。
他勉强将心思重新回到这个故事本身,越思索,越发现现在的境况远比谢怀瑜讲述的这个故事要复杂得多。
倘若这故事里头的鹰隼,仅仅只是普通猛禽。在猛禽被养大,有冒犯主人之举,便是不忍伤性命,亦可将其蒙上眼罩,装笼子里,命人骑马远远将其丢到树林里,再解开其眼罩,将其放飞即可。
可事实远非这么简单。
谢怀瑜应当是察觉到了帝王近年来对他的杀意,因此才心生同帝王割袍断义情之念。
谢怀瑜的顾虑是对的,若是举动稍有不慎,不但祸及自身,身边之人恐怕亦会受此事牵连。
这件事,确是棘手。
除非……
唐棠心里已有了模糊的盘算,但在此之前,他还是需要试探谢怀瑜的态度。
唐棠看向谢瑾白,“你那朋友是何盘算?”
“自是是厌了,也倦了。当然,同那鹰隼无关。他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瑾白唇角勾起温柔的笑意,“他是遇见他命定之人了。他是决心要同其相携白首的。他那命定之人不喜那鹰隼,他也恐猛禽伤其所慕之人。那鹰隼已越来越强大,放飞之事已刻不容缓。我那朋友原先是想着,无论那鹰隼多强大,总归是他养的,他不惧他,大不了,这命拿去也便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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