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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狗茫然的眼神一点一点沉寂下来。
它的主人站在他面前,那身纯白的,密不透风的厚重拘束服带着皮革撞击的声响被扔在他面前,然后是还没有拆封的一根新的医用鼻饲管,一个不锈钢的口枷。
它早就决定要做一条听话的狗,主人的命令就是它生存唯一的意义,但当它看到这些是的时候……身体仍旧感觉到害怕。
那身拘束服……很热,很憋闷。头套被拉上以后,呼吸都变得很困难,很痛苦。身体会一直出汗,燥热,但是它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被鼻饲管灌食的感觉也很奇怪,特别是在缺氧的时候,食物和氧气都从鼻腔里通过,那感觉怪异到它好像不再是个……
……
啊。
狗突然惊醒,它抬起头,无限眷恋地看了一眼他眼前的主人——它的主人看上去很难过、很疲惫。
它记忆里那个总是在发着光的主人好像……已经死去了。
可狗还是很喜欢主人,即使主人暗淡着、即使主人变成一个不断吞噬它的黑洞,它也愿意跳进黑洞里,让自己化为最原始的形态,永远地成为这黑洞的一部分,
狗往前爬了一步。
碰触到皮革的时候,记忆里的痛苦和恐惧让它有一瞬间的颤抖,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把自己塞进了那个皮革里面,忍耐着异物侵入的痛苦和怪异感,把鼻饲管插进鼻腔;用口枷撑开了自己的口腔。
它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连口水都控制不住的状态,狗觉得有点难过,但它只是乖顺地爬到了主人面前,等着主人锁上拘束服上的那些锁扣和拉链。
主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走到狗的背后,把那个特质的拉链拉上;拘束衣里本就不多的空间瞬间消失不见,狗的每一寸皮肤都紧紧地贴在拘束衣上,一点挣扎的空间也没有留下。
当主人回到它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又问狗:“知道要怎么叫我了吗?”
重重皮革的束缚之下,狗憋闷的胸腔里,它的心脏莫名地颤了一下。
“……主人?”它说完,自己忽然也意识到,这不是个主人想要听的答案——主人那张好看的脸上最后一点的光芒也暗淡下去,狗看见主人咬紧了唇,干裂的爆皮的嘴唇被他咬出了血珠。
它又在伤害阿偃了,真糟糕。狗心想。为什么就不能叫叫他呢,你不是也很想被他叫……
……什么?
混乱的思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狗更加茫然。健全的思维能力只让性奴原本单纯、自洽的世界变得混沌不堪。
它的主人又开口了,这次,主人摸了摸它的头,然后突然,拉着狗,让狗微凉的脸颊贴上自己的胸口。
是烫的。
狗听见了它主人的心跳声,很重,很脆弱,又快又乱,像是个大锤,一下、一下地重重地敲在狗的耳膜上,震得它的脑袋都懵懵的一片。
“叫我……叫我就可以了……”主人的声音沙哑着,发着颤,就像是垫在狗脑后的那只手,用力又克制不住颤抖,“……信我就可以了。”
拘束衣……很讨厌。
狗的鼻腔里酸酸的,它胸口又在疼了,它很想摸摸它的主人。
但它做不到。
头套被从后面拉过来,漆黑的皮革遮住了狗的视线,鼻饲管穿过留出的洞口,狗的脸被严严实实地挡住,头套的下沿被沉重的铁索扣在了拘束衣的项圈上。
它连头也挣扎不了。
在那一瞬间,狗所有的情绪都被清空了,所有的。
黑暗中,一只恐怖的、无所不能地大手突然出现,扼住了它的喉咙,让它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呜……”
大手把它扔到了一个虚无的空间。
“呜……要……”
狗开始慌乱地挣扎,但这个空间和之前每一次一样……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会回应他。
它的呼吸愈发局促,头套让空气的交换变得缓慢而艰难。
它恐慌地开始呻吟出声,但被撑开的口腔、密封的头罩都让它的呻吟变得模糊不清。
“放……”
放它出去……
不要这么对它……
为什么……
它已经很乖了……
=
“求……呜……”
洛轶把纽扣状的耳机塞进耳道,戚忧濒死般的呻吟就充满了他的听觉。
他靠着紧闭箱做下,戴上了一个单片眼睛,把夜视摄像头拍摄的禁闭箱里的画面投影在眼前。
才几分钟而已,戚忧的状态就已经很差了。
那身特质的拘束服,把戚忧的心跳、血氧、各种身体数值都一丝不苟的记录下来,显示在画面的边缘。
洛轶看着戚忧在画面里挣扎,胸口是疼得,他生理性地因为戚忧的痛苦而心悸,但思维上,却奇异地进入了某种平静的、超脱的状态。
“叫
', ' ')('我……”洛轶自言自语,“只要叫我……或者……”
他在心里极轻地笑了一下,但疲惫已经让他无法真正地做出这个表情,他听见耳机里传来的、戚忧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和一点一点戴上的湿意,胸口更痛、但也更加疲惫。
……叫别人也可以。
他想,有点痛,又有点无所谓。
叫谁都可以,只要你想叫,我就能听见。
他用指节敲在水泥地板上,规律地。
每敲一下,洛轶在心中祈求一句。
叫我。
指节撞击水泥地。
叫我。
指节撞击水泥地。
叫我。
指节撞击水泥地。
叫我。
指节撞击水泥地。
叫我。
……
求求你……
叫我吧。
……
太阳出来了。
洛轶看见从走廊浸透的窗口透进来的光。
他靠在禁闭箱上,眯着眼睛,那束光射进他的左眼,他的右眼前方,仍旧播放着囚禁这他爱人的地狱。
他亲手铸造的地狱。
两个小时了。
戚忧在半个小时前开始不再挣扎了——他已经昏过去了一次。
醒来后,男人开始间歇性地抽搐,神经质地抽泣。
他抽泣的声音很小很轻,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边抽泣一边努力地蜷缩起身体,然后徒劳无功地放弃。
那是恐惧症。黑暗、幽闭、未知……一切的过往恐惧的经历让强大的危楼楼主也无法抵抗。
但那又不止是恐惧症。
洛轶看着戚忧,想起了那些资料,也想起了时雨。
当他拿到那些资料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曾经见过戚忧,在他和时雨相遇之前,在艾伦西亚刚刚开始测试的时候。
那时候的戚忧,不像时雨,也不像后来的戚忧。少年杀手沉默、寡言、又机警,他看着广告牌上的广告问那个陌生的小少爷
“这个,说的是真的吗?”
“这个世界里,会打架,会杀人,就会有价值的吗?”
洛轶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了,但少年人那像是溺水之人一样的眼神,和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希冀抓住了他,只是举手之劳,他送了少年人一个头盔,即使他从少年杀手的身上,感受到了和他同样的、属于黑暗世界的腥臭味。
洛轶依旧在敲地面。
叫我吧。
反复的、机械性的敲击,关节处薄薄的皮肉已经红肿起来,想必很快就会磕破见血。
只要叫我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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