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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世昌囚入天牢,困在皇宫内不得脱身,更是要在月内移去槊北流放。
这桩子事倒是让万华彰操碎了心!
万氏府邸内,万华彰着急地踏步在廊道中愁思,他左算右算也算不到皇帝还有这么一手,将人从世族名册上剥去?那还不比要了人的命!
天色黢黑,万华彰总算等到了人。
那抹青衣身影步到眼前,他便猛地一掌扇去,大骂道:“办事不力的东西!让你除去罪证,你看现在世昌是什么下场!啊?狗东西!”
这毫无征兆地一掌将人扇得脸也瞥向一旁,折扇也被摔落在地,‘鱼’顿觉口中血腥,他拾起地上折扇,不顾血从嘴角溢出。
“万公,莫急,小人此次前来,正是解决,此事。”
“你解决此事?笑话,皇帝下的令,神仙才改得!”
万华彰几步窜到他面前,一把揪起领口,目眦欲裂道,“槊北啊,那是个什么地方?如狼似虎的地方!我让你在河东县就把案子给断掉,你当时在做什么?”
鱼被扇得脸上红印立起,他道:“万公,在下实将,柳东秋抹去,还有,办法救,万公子。”
“你倒是说说看!”
“万公可曾听过,太子狸猫戏,是分不得,真假的。”
‘嘭’的一声,鱼被甩置蹲坐于地。
万华彰双手叩于背,左右走动不止,又反身瞪道:“这可是欺君之罪!”
鱼摇了摇头,口中满是血腥:“万氏嫡子命脉,与,太子狸猫戏,其二,定要择一。”
“哈哈……”万华彰面色复杂而痛苦道,“你可真是个好军师啊……”
*
卿怜雪开始忙着处理武京布坊的琐事。
相府的余金拿出来办个布坊还是绰绰有余的,不需劳烦些什么功夫,只是这寻人处事就为难些,他四处相与能干的志者为事,好不容易在几处人推荐下找到一个安稳肯干的能人。
再便是这布料购置,他原先便是想的去河东县买来。河东县女织数不胜数,却在那处贫瘠地卖得便宜,仅仅只供生计,若是他按武京城的布匹价格去买,一匹布的价钱怕是能买到十匹。
现在自己置办了布坊,便可以予河东县的女织们多给些钱财安置。
就这么忙活着布坊的事,七日竟如手中细砂,转瞬即逝。
令人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七日内,武国皇帝的后宫又多增了个柳氏仲冬,其次便是百姓对丞相办却此事的赞誉。
今是与燕征约好了去西门戏楼的日子,他早早地起了,由着芳华绾发,先是精心沐浴,又选了一身蝴蝶兰纹黛的衣袍,瞧着人也利落不少。
他要去戏楼与燕征一起,猜测出不得什么问题,便让芳华先去打点布坊事宜。
待到午后时分,相府门外马车停顿,车顶犹如宫殿堡垒一般,车帘华丽瀑紫,坠着金黄色的流苏,帘上纹路如水流,一针一线都绣得精致细腻。
西门新开办的戏楼子名叫“玉潜轩”,楼前还未结彩,是未开张的意思,正站着三两小生,招呼着卿怜雪进去,场面倒是大。
楼内戏台木柱红漆,旁上油纸灯笼映着斜下的暖阳发着亮,照得连这灯笼都如宝石剔透,曲笛快板唢呐鼓的乐师坐好了位置。
燕征身着黑墨锦衣,金线湘绣,正坐在下面最中的席位上,仰头将颈后搁在红木椅背。身旁是张置茶桌,其上摆放各色瓜果,两盅茶盏。
他躬身掀开茶盏,热气已余空,“李老二,再给我换盏茶!”
李清度嗤了一声,“你还真把我这当成了茶楼!这场子可给你一人备的,你约人怎么也不定个时辰,瞧瞧现在都等多久,天不亮就跑过来,心急得你。”
燕征翘起了腿,啧了一句,“先换盏热茶,一会儿人就来了。”
“行行行,”李清度提起茶盏,转身却见一黛紫妙人,“哎?燕兄,这是不是你等得人?”
卿怜雪径直走来,莞尔道:“正是。”
“参见卿相。”李清度毕恭毕敬道。
“怎么来得这么早……”燕征蹭地一下起了身,又拿着白布擦了擦身旁的位椅,招呼道,“坐。”又向斜睨了眼李清度,使唤道,“李老二,快上热茶,把你宝贝的美人叫上来开场。”
李清度撇了撇嘴:“嗤,真会使唤人。”
卿怜雪点头示意,端正落座,转过头来,“来很久了?”
“刚来,”燕征剥了个小蜜橘,把橙衣褪去,露出结着白色丝状包围着的两瓣橘肉递到他嘴边,“甜的。”
戏台上唢呐笛萧,快板先动,而后喜红衣袂飘飘,头加重冠,面作粉饰的“安娇娘”从侧台游步而上,体态轻盈,音调婉转,亦是一双传神的眼。
燕征这才想起橘肉上的橘白未去,“是不是没去这橘白?你等会儿。”
卿怜雪张开小口叼住橘肉,咽了下去,“没那么娇气。”
“月神大人啊——我与裴郎天作,只求白首——”
', ' ')('台上红衣美人“安娇娘”正跪地祈求月神偿愿,愿上苍怜爱,将那战死的夫君楚裴郎死而复生、还于她身旁,语调凄惨,眼角胭脂粉黛绯红,配上二胡之乐、几小声快板,凄凄惨惨。
卿怜雪看得入神,捻着旁桌上剥了壳的花生白米小食。
这戏他没看过,但各中情节倒是知晓。讲得是毕安国民妇祈求上天偿愿复活夫君楚裴郎,而后两人相恩爱之事。
要说这楚裴郎,乃是毕安国将士,因战难辞家妻赴战场,却一去不归,身中万箭为民而死。安娇娘苦求七十七日,日夜焚香跪拜,蒙上苍悲悯,派月神将其复生,而后二人恩爱相依。
这么一个民间虚无缥缈、无知来历的小故事,燕征倒是点了这出?
燕征举着茶盏,心思全然不在戏台子上,余光瞥在身侧。
“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身侧之人黛紫罗衣,墨发如瀑柔顺在颈后,眉如远山黛,面颊如玉,体态端庄,天下还有几人能比?更是似有若无暗香浮动,直教人看得喉咙一紧。
“小女子安娇娘,只求与我裴郎恩爱长存,为何、为何竟是家破人亡?”
台上乐器喧嚣,那安娇娘泪落于地,几个旋身将衣袂转起,呈出一抹红衣靓影,更不论面貌之美。
卿怜雪看得心无旁骛,全然不注意身侧有人搭话。
燕征也不用余光瞥了,直接侧了半身,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人,又在盘中取了块小柿饼递到他嘴边。
卿怜雪紧盯着台上貌美的安娇娘,眼移不动,应付了事地用嘴接过。
燕征眯了眸子,问:“好看吗?”
卿怜雪嘴里嚼着,听人凑近问了句话,这才舍不得地将目光移了回来,台上戏好人美乐也妙,他贴近燕征,满意笑道:“好看。”
燕征‘呵’了一声,后背瘫在椅背上,撇过头去盯着台上的人,一连拿了两个小柿饼望嘴里塞。
卿怜雪瞧人侧着脸,额间散下几缕张扬恣意的碎发,鼻间到下颌角的线条流利,却是一连塞了两个柿饼,嘴里嚼得像是要把台上人的肉给咽了。
让人自个别扭去,卿怜雪只管望台上继续看。
“裴郎啊——”台上安娇娘戏腔道:“我心忧愁万分,可见你身安好,喜不自胜,只盼与君偕老,天赐的良缘~”
“娇娘啊——”
“裴郎——”
安娇娘一手拉着楚裴郎,一手白丝巾帕拭泪,乐曲骤然欢快,安娇娘坠下手帕,时间像是静止,缓缓望向楚裴郎,眼中满载忧心与柔情,轻附人身。
一曲戏幕,众乐师戏者躬身谢。
曲戏谢幕,倒说不上故事多有趣,不过这安娇娘却是演得入神。
燕征不言语,卿怜雪问道:“燕小,怎么想到看这出?”
燕征起身,赌气的呼吸还粗着,“我想看便看了!那台上的岂不是更合你心意!”说完就大步离去。
“你这是……”
卿怜雪话还未完,人就已走远去,他禁不住笑出声来,又坐了会儿与李清度、还有那扮安娇娘的润玉公子闲聊谈趣,李清度二人自然喜不自胜,难能如此近与丞相相谈,更是嘴闲不下。
这么一耽搁,步出楼外之时天色已暗,没料到这一出戏、一交谈竟然如此久。
街上行人趋少,马车车夫在外等候了一午,撩起车帘便让人上去,卿怜雪步入其内有些瞌睡。
燕征也是,这出郎情妾意的戏演给他看,倒也不是不知道燕征什么意思,还等着人开口呢,这人就自己气鼓鼓地走了。
卿怜雪淡笑着心想道,有趣倒是有趣,反正明日就要来负荆请罪的。
车外行人的脚步声越发声小,他掀开小窗车帘往外看——这条街人烟稀少,凉风瑟瑟,不是去相府的路!
马车只有前方车帘可以出得去,他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功夫一把拉开车帘,往外跳了出去!
那车夫被这举动惊到,连忙勒马,马匹“吁”了一声长嘶,下马寻人。
“嗬……”
这马行得快,卿怜雪跳下去时不由得翻滚在地,又急忙站起,脚却崴了一只。
要跑,要跑!
他左右观望那车夫赶没赶来,用尽了全身的精力拖着一只崴脚颠簸地走,直直拐入幽深小巷中,急促地呼吸声一长一短。
天色又黑又暗,这无人深巷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一只黑猫尖嚷一声,从卿怜雪身旁疾速穿行而过,惊得人心潮澎湃,他拖着崴脚扶着墙壁走,脚尖黯玄金履在地面擦出细微的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他开始越发疲惫起来,那只伤腿痛得直让他额间发热汗。
骤然一个黑影从瓦檐上跃下,站在他身后掐住他的脖颈,力度之大直能将他就此碾碎,卿怜雪瞳孔骤缩,只听人道。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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