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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朝堂日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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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时辰到了,该洗漱更衣了。”遥信在燕征门外敲了敲门,听里面一点反应都没传出来,叩手又用力敲了敲门,传出‘咚咚’的声响:“将军!今日需上早朝。”

还是一丝声音都没有。

遥信又问:“将军?”

门外敲门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大,恍若身在梦境。

遥信听到房里传来一声低沉又不耐烦的声音:“知道了!”

燕征眉头紧皱,不耐烦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扶额推揉,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骨头跟散架似的。

眼睛也累得很,烛火随着窗棂稍稍透过来的一丝轻风微晃,尚能呛着眼。

他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满目皆是熟悉的事物。

正坐着的是自己府上的金丝楠木床上,寝殿内四处可见亲身珍藏的各式张扬又锋利的兵器,古色古香的书籍安静地摆放在殿角书架上。

他起身走到殿中。明紫檀书案上随意放置着笔墨纸砚。

书案上有张白纸,白纸上书着八个大字“丞相虽美,心如蛇蝎”。

那字迹笔势雄健,轻狂又洒脱,是他自己的字迹!

再看这纸上墨痕,砚盘里的墨余未干,应当最晚也是昨夜写的。

可这八字应当是他两年前所写,难不成……?

燕征心跳剧烈,一把扒开自己的里衣,身上肌肤完好,也有几处所受伤痕,但独独没有——那处穿膛而过的剑痕!

他捂着胸膛面色痛苦又怅然,却几乎失声在笑,耳边还能回想起来卿怜雪的那句“快跑”。

门外遥信敲了敲门,低头端进来一盆洗漱清水,燕征随着服侍打理好自己的着装。

铜镜中人一身玄色麒麟补子官服,以黯色冠高高绾着乌发。

因年少征战沙场,浑身也沾惹了一派肃杀之意,身形是常年练出的宽肩窄腰,身高八尺有余,站在殿槛处更显高大。

“遥信,帮我去查韩森,黄章甫的底细。”

遥信不解:“将军不是一向信他们么?”

那二人确实聪敏,又是将府幕僚,次次出谋划策迅速非常。主子也总爱听他们的,既是幕僚——来府之际就肯定查过了底细,如今怎么又要再查?

燕征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出了殿槛,随着风飘来一句:“去查。”

·

皇宫,武华殿外。

上朝钟声尚未响,燕征站武将行首,侧旁一老文官正和一新任官员窃谈,声音不大。但燕征耳尖又站在一旁,倒也可以清晰的听到。

若是以往,他断然是不会去偷听些他人言论,今天不知是怎么竟鬼使神差的。

“阁下,在下刚刚上任,不大知道朝中之事,家父是赵竹青,说是若有不知之事便可问问阁下。”

“哈哈,原来是朽木之子,不过小事罢了,说说,你且要问问谁?”

“丞相可否?”

“丞相么,名卿怜雪。本是江南碧溪县令之子,自小家中便按照男妃的模子养大。不过这人有野心,不以男妃为杆子,反倒是在闲暇之时览遍万卷书,偷报了科考。仅仅一次,就是举国的状元郎。美则美矣,不过为人睚眦必报、心如蛇蝎。”

说罢,老臣哈哈大笑一声,又看周围的人眼光瞥了过来,小声了些:“再等些片刻,你便能见丞相和燕将军的朝堂日戏了。”

“这‘朝堂日戏’又是何物?”

“将军和这丞相关系之恶劣非凡,朝堂之上每每争论精彩万分,有趣极了!我们且称之朝堂日戏。”

“若真如此那当真是有趣,哈哈……”

“你瞧,卿相来了。”那老文官向新任官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向一旁正步步走来的人。

来人一身红袍仙鹤补子官服,神色清冷,眉目如画,看着身形瘦削弱不禁风,一双美目却似一潭清泉,眉目间有着书卷的清气,一颦一步之间流露着一股高贵的风韵。

人如其名,似雪胜雪,霞姿月韵。

人人说是:一笑倾城,一舞倾国。

不过此人不爱笑,要笑也是带着讽蔑的笑。偏生最爱嘴皮尖薄的嘲弄讽刺,但为官做派却又无可挑剔。既不在朝堂上拉帮结党,也不私下收受贿赂,甚至府上一个幕僚也未收过。

武华殿外场上文武百官都被夺去了颜色,只余一道红衣靓影徐徐走过,站到文官行首。

卿怜雪站定,当即一道犀利的目光朝燕征剜了过去。

他们二人今日必然也是又要有一番争论的,这是卿怜雪的宣战。

每次朝堂之上多番辩论两人总总要吵起来,隐隐还会有要打起来的趋势,今日想必也不会例外。

燕征受着这一记恶狠狠的眼刀,却只想轻笑,记两人争论多年,最后却是同死一地。思及至此,便毫不避讳地向卿怜雪望去,像是要把人身上所着的那层衣服一把剥下,看清人内在。

他更是有些忘了,以往是为何如此的讨厌这美人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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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旁的卿怜雪顿时蹙眉不悦,隐约有怒气。

一道宣战过去,人家回以轻笑,这不就是燕征的蔑视!

好你个燕家老小!

适时,一道钟声洪响,文武百官相继入朝站定。

上座金龙皇椅,正坐着武国皇帝武云逸,镶金龙袍加身,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九旒冕,眼睛却盯着殿下一人不移。

武云逸坐在龙椅上出声问:“近日江南水灾成患,众卿有何见解?”

一文官出列:“臣以为,优先赈灾,当以派一江南巡抚官前去督促开库放粮,救民于水火。”

“臣以为……”

……

燕征眯着眼睛看向卿怜雪,在等卿怜雪说说见解。

他今日绝不与人争,这话说得不对,是从此以后——都不再与卿怜雪争。

卿怜雪感受到一旁武官列行首燕征的注视,只敛唇不语,像是要跟对方杠上。

这意思边是是你不说,就别想等着我说。

两个素来在朝堂之上吵得热火朝天之人,今日竟是一句话也不说,沉寂的像潭死水。

直至这朝会结束,二人也没有如往常一般的在朝堂上争论起来,不说文武百官有所疑虑,更是连武云逸也深觉蹊跷。

朝会毕,卿怜雪脚下便大步流星,抛开一众文武官,心中沉沉带着些气愤。只想着今天怕是如了燕征的愿了,他今日可是一句话都没讲!

于是一甩衣袖,愤愤地坐上了马车,芳华帮他盖上马车的帘帐,驱车回府。

马蹄声嗒嗒作响,车轱辘在地砖上咕噜转出声响,马车内人敏锐非常,察觉到这外方有着不属于马车的马蹄声。

卿怜雪正欲掀帘,却果不其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燕征骑于黑马之上,敲了敲马车,问:“今日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卿怜雪腹诽:倒真还敢问!

他掀开车帘,使着双巧笑嫣然的桃花眼盯着燕征,笑着冷呵了一声:“燕大将军真是好兴致……平日不是对本相冷嘲热讽么,今日倒是长出了良心来关心本相。我说不说,与你何干?”

卿怜雪生得温软眉眼,总也让人瞧着这美貌皮相,当真是美得要人心魂,可偏是性子又极冷,总总把这皮相隐藏在清冷之下。

这么一个人,是云巅皓月、高山清泉。

燕征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他:“在下是以钦慕丞相许久,怎会无关?”

这眼中是像是铁匠烙的火红色,带着滚烫的热度。卿怜雪不知怎么,从未见过燕征这副神色,他不知期盼燕征正眼瞧他多久,竟被这神色盯得有些耳热,心间又乱动作起来,可理智又告诉自己:这燕征不过又是要玩些把戏来耍他。

卿怜雪索性迅速将这帘子一盖,一手抚上心口,不再看这风流人,与芳华道:“芳华,把马驾快点!”

“是。”

芳华鞭子一挥,两匹马儿就迅速跑了起来,带起一阵刺鼻的灰尘将燕征包裹。

燕征以袖掩鼻,躲过这风尘,却也好似没躲过这风尘。

卿怜雪,卿氏,怜雪。

燕征今日早时安排遥信去查黄章甫、韩森的底细,现今府内便没什么能让他亲近的亲信。

他打道回府,两手将朝服一脱,换回了黑玄色的便服。也不顾不上现今是什么时辰,只往床榻上一躺,眼睛一闭就好似身心疲惫被一瞬间打开发散开来。

不过躺在这榻上休憩,却好似如浴热泉,心绪烦恼一次性卸下,如同躺在轻软棉朵之上畅游,而这再一睁眼,便已是晚。

天蒙了些黑,遥信却还未归府。

燕征饿极,又叫着厨娘做了些饭菜填腹。刚饱腹过,这白日里一睡,晚间便精力充沛,再也睡不下去。

府中场外石椅石桌上正趴着个眼望夜星之人,他尽力闭眼再眠,却睡不着了,且这闭上眼就又是卿怜雪耳根微红的模样。

燕征再受不得,转身便潜入了夜色里——

这侧,丞相府灯火通明。一弯新月洒下的光辉照耀在灯火之上,更添暖意,给相府内铺上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更显神秘。

燕征反身越过这红墙黑瓦,周游于相府之内,相府虽偌大守卫众多,却也抵不过他身手,再加上上世记忆于身,再轻松不过。

这相府内金狮银虎、各色奇异绿植,清溪小泉,夜间丛内虫鸣都将黑夜渲染得更加静谧安宁。

花草绿叶有各色,燕征周转于其间,却恍然想起这相府内好似唯独见不着紫色,而后又记忆起卿怜雪上世死时曾言最厌这紫,一切便有了解释。

卿怜雪所居唤为琉璃殿,燕征一身黑玄色便衣,身形一晃便隐藏在黑暗中,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在各处侍卫的视角死角翻墙而入。

他隐在暗处,紧贴墙面,一手戳破了窗棂纸,打量着里边。

这琉璃殿中烛火点的多,整殿内亮堂通透,正对着有十几阶的红毯台阶。阶最上方有榻,是可躺睡、可直坐之贵妃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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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正坐一人——卿怜雪身着黛紫便服,一头乌发披散开来,应该是刚沐浴过,是浅紫色绣着鸢尾的衣袍。

举手投足便犹如武京城中最美艳的花魁一般,神色妖冶,正赤脚躺坐在贵妃榻上,领口大开,笔直而白皙的腿也露出来许多,手上拿着一小樽酒,时不时的抿上一口,脸色绯红,像是醉酒。

可又好似未醉。

因为这人也极度敏锐,强撑起身子坐正,因着酒后微醺,口中也有些含糊:“窗外是何人?出来。”

卿怜雪没有分毫的伸手,却极致刻苦练就了一番非常人所能锻习的敏锐力。

燕征于殿外丝毫不动,未曾打算要进去。

卿怜雪不耐烦道:“再不进来我便唤人了!”

这话就不能再容燕征犹豫。

一袭黑影从窗外越入殿内,是张俊逸好瞧的面貌。

卿怜雪颊面醉红,在贵妃椅上坐直了身子,白皙光洁的腿翘在另一腿上,令人遐想的双腿面积大部分地露出,两手搁在椅榻上,不可置信问道:“燕征?”

这场景怕是常人所能见,燕征也不大好意思,可既然被发现了,也不需解释什么。

“是我。”

殿中不知是灯火过亮,还是那颗夜明珠所映月辉过莹,燕征看着只觉有些恍惚,他竟觉着这光亮照得卿怜雪像是浑身如玉。

而榻上卿怜雪时不时闭眼休憩会儿,又硬撑开双眼,抬手一指微勾,对燕征扬着嘴角轻声道:“过来。”

燕征见过卿怜雪笑,他见过卿怜雪讽笑、讥笑、讪笑,却未曾见过现下这般的、要将人心魂吞噬殆尽般的笑。

他只觉这自己也鬼迷心窍的,真听了卿怜雪的话,被蛊惑了心智。一步一步地上了那十几阶的台阶,又蹲在了卿怜雪面前。

他好似从未与卿怜雪这般靠近过。

可在这般不可名状的境况下,当他与那双魅人心魄的桃花眼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心中原本平静无澜的水面正风起云涌,大浪滔天。

他与卿怜雪靠得如此得近,近到他竟能看清卿怜雪那眼下正中有颗细小红痣,红痣细小无比却在肤如玉脂的面上点缀一点红。

怎会这般美的令人心悸?

甚至再凑近些,他还可以闻到卿怜雪身上浓厚的桂香酒气,喝的是桂花酿。

他能断定,卿怜雪已醉。

可未等他思索下去,下颔却被冰凉的手指勾了起来,更是没给他一丝反应的时间——唇口便被薄唇堵住,唇齿间也被一条灵敏似游蛇的舌头撬开,深入。

燕征不知该怎么做了,可卿怜雪进攻之势猛烈,他便也横冲直撞起来。

二人就犹如身在朝堂之上,凶猛地比拼谁人先输。一边呼吸一边唇舌交融,像是在打一场不服输的战役,拼了命的夺取对方口中一丝的呼吸。

津液交缠、融合成一体。

谁也分不清口中的津液是谁的,谁的是甜的。

无数的珍馐在这一刻都比不上他们口中所带来的甜蜜,浅尝深吮。

燕征无师自通,习得了这与生俱来的能力。

反倒让卿怜雪有些承受不住,他手推着燕征的胸膛,眼角流下一两滴泪,示意人别再继续了,可唇口被人死死地堵着,任凭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些嘤嘤呜呜音色。

实在无法,卿怜雪便轻咬他一口。

燕征这才作罢放手。

卿怜雪原本淡粉趋白的唇色现下被吻出了更深、更愉悦的肉粉,唇瓣微肿,却更有那妙意。

燕征也没好到哪里去,二人唇瓣皆略微肿胀。

卿怜雪眼中弥漫水光,赤足抵在燕征胸前,但凡脚尖一动就能把燕征踢下这十几台阶,他盯着燕征,口中语气却不像脸上那么好欺负。

“得寸进尺。”

燕征握住了足踝,反客为主,“……你醉了酒。”

“我么?”卿怜雪面色如潮,他确实是醉了。但听到燕征的回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捂着嘴巴轻笑了起来:“才、没、有~”

他不知道现在是梦、是幻觉、还是幻境,就算这三者皆为一物,他也不管那么多。不管这是风也好,是雨也罢,好歹燕征在他这幻境幻觉中是听他好好说话的。

再者……这如若不是梦境也是全然不可能,不然燕征还能说这些话么?

他抵在燕征胸前的玉足拉扯着燕征的手往下滑,登的踩下去,眼看着燕征的耳根渐渐透红。

用着柔软的手在燕征俊气的面庞上游来游去,随意把玩,又去抚摸燕征的眼角。

他心想,燕征当真是正人君子,耳根都垂红着。

“不会?”又仗着这幻境,眼中满是迷离,唇贴在燕征耳垂上,喘着热气一字一句道:“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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