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便是如娘娘这般身份尊贵之人,终究也是有过不去的心坎。
府里上下无不唏嘘感叹。
那日,她给娘娘送茶,隔窗便见娘娘捧着一方布帛暗自垂泪。
“定不负卿……好一句定不负卿……大婚那日,你再三叮咛,要我不要刁蛮任性,要我见人三分笑,还要我多多多助人聚些人情,我全都一一照做,可你呢?呵呵,你呢?”
娘娘看见了她,擦了擦眼泪,没再言语,招呼她沐浴更衣,换上了一直奉在衣架的凤冠霞帔,便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本想问问娘娘,这眼看便要天黑了为何还要上妆?
可想了想终究没问,自打夫人去后,娘娘已多年不施粉黛,若非勤于打扫,只怕梳妆匣子都要挂了蜘蛛网,今日难得娘娘有心思。
娘娘的手着实是巧,便是多年不动脂粉,描眉涂唇依然娴熟,尤其是那额间的凤尾花,轻描慢勾,画得惟妙惟肖。
娘娘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笑问:“我美吗?”
娘娘本就极美,艳红的霞帔加身,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只是这些年娘娘越发清减,沉甸甸的凤冠戴在头上,总忧心会累着她细瘦的脖子。
“美!美极了!奴婢从未见过比娘娘更美的!”
她诚心实意的夸赞,娘娘却缓缓隐了笑意,吩咐备马车,她要出城。
她赶紧称喏,转身下去,跨过门槛之际,听到娘娘喃喃自语。
“怎会没见过?夏儿便比我美……”
娘娘这是又在思念夫人了。
也是自己多嘴,怎的夸赞之前不多斟酌?
娘娘穿着那凤冠霞帔便出了城,一路到了惠芸庵。
下马车时,夜色已深,娘娘让她下去休息,自己独坐庵堂,彻夜未眠。
她总觉得娘娘似有不妥,不敢熟睡,夜里恍惚听到娘娘自语。
“你让我在这儿等你,我便再等你最后一晚。”
最后一晚?什么最后一晚?
天蒙蒙亮,丫鬟一个激灵醒了,起身再看,庵堂红烛已灭,燃尽的蜡油黏在菩提木桌,猩红红一片,有些刺眼。
娘娘不见了踪影。
丫鬟四下寻找,终于在庵后山崖寻到了自家娘娘。
朝阳初升,霞光四射,月娘一身红衣似火,头顶金冠熠熠生辉,周身镀满暖红光痕,浓云翻滚在她脚边,竟仿佛要羽化登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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