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便思之如狂。
柳徵云在暗沉的鬼域边界呆了很久,于密布的乌云和飒飒的狂风中,他产生了一种被诱捕的错觉。
是错觉吧……?
***
抵达嵩岱宗时,已经是第三日了。
嵩岱宗如今发展壮大,松岳峰方圆百里都布满了禁跃卦,他倒是可以强行跃迁,但到时候麻烦又是不少。
好在他当时为以防万一,和江潭月约定的时间比较充裕。否则依他的性子,指不定又要生气。
松岳峰四面环水,是江中独峰。于是柳徵云在百里之外就雇了船夫,行水路抵达松岳峰山脚。
蜿蜒的山路依旧是盘旋而上,不过两侧的路灯全部换成了嵩岱宗青峰白云仙鹤幡旗,正迎着山风猎猎翻飞,看起来飘逸又威严,颇有三界第一仙宗的派头。
山门处有护卫持戟把守,宗门的牌匾横亘在正中的高空,笔力遒劲,仙风道骨,仔细一看却是无量的笔墨。
柳徵云无声地扯了扯唇,抬步走向前去。
“来者何人!”众护卫交戟而问。
“你家大弟子柳徵云。”
“放肆!”
柳徵云无心与他纠缠,又不想惹出麻烦,索性直接祭出弟子印,血红的威势逼得众人睁不开眼。
“无……无心鬼!”
“快去禀报无量仙尊!!”
柳徵云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烦躁:“不用麻烦,我自己去见他便是。”
无心鬼柳徵云失踪一万年,说是闭关,可哪有人闭关闭这样久的。
当时恰逢鬼域动荡,柳徵云领命前往魍魉血池封印蘼芜使,但听说回来时却只有南溟一行人。
众高层对一个青年小辈的死漠不关心,他们只要蘼芜使还被封印在魍魉血池,鬼域安稳,不波及其余四域就行了。
这么多年来,柳徵云的陨落已是五界心照不宣的事实,如今正主却突然从山外归来,这件事无论哪里都透着蹊跷和诡异。
可人家弟子要见自己师尊,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众护卫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拿着戟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柳徵云耐心告罄,收起弟子印直接往里走,却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罢了罢了,弟子印是真的就行,宗门内部的秘辛,又岂是他们这群护卫能够掺和的?
于是直到柳徵云消失在山路转角,众人还持着戟呆若木鸡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
松岳峰神居阁。
无量倏然睁开眼睛,朝枕边看去。
那枚弟子印母体被放在白玉枕畔,此时正闪着血红的微光。
无量打开一看,卦印所指的方向,分明是——
松岳峰。
一万年了,竟然还有命回来。
巴结上了落神君,连魍魉血池都不能把你怎么样么?
为什么偏偏你有这样好的运气?
凭什么偏偏你就能得到落神君的青睐?
吊儿郎当的废物一个,若不是浮云弓……
……
柳徵云没有先向无量复命,而是凭着印象找到了自己之前的住处。
居然有旁人来过的痕迹。
床榻被整理过,但是还是看得出微微凹陷的幅度,床边的青玉案不知所踪。
柳徵云蹙了蹙眉,走近一看,枕畔还有一根长发。
他在上面感受不到自己的气息,于是结了一个追踪卦,被扩大的本相气息丝丝蔓延了出来,和他在鬼域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追踪卦也扑闪了两下便灭了。
“……”柳徵云盯着手上的头发看了一会儿,心里隐隐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那只白猫果真是人变的吗?
还是说……它在这一万年化出了人形,然后专门跑到他床上来睡觉?
一万年前那只白猫轻轻舔舐他指节,轻蹭他手心和衣袍,一直耍赖要他抱的场景历历在目。
现在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可以啊!!
柳徵云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悔不当初。
他和那只猫的关系确实是过分亲密了,可是他当时真的是没想到,而且他现在已经有了江潭月……
他和那只猫很投缘,但前提是它不能有人的身份,更不能以人的身份睡他的床。
柳徵云默默地设想了一下江潭月知道这件事的反应,莫名打了个寒颤,左胸口处的伤痕胎记居然有些犯疼。
他烧掉了那根承载了太多悲伤的头发,居然有些庆幸自己当时没找到小胖。
柳徵云暗暗唾弃自己,觉得自己就像五界话本里传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
“你说什么?!”
白延和羽尘处理神魔两界的边境骚乱归来,便见山门口众护卫神情恍惚,问起缘由来,竟说是柳徵云回了宗。
“是……是真的!刚刚才从山路上去。”
羽尘朝白延点点头,下一瞬间他们便朝山顶飞奔而去。
“柳哥回来怎么都不通知我们一声?”
白延一边狂奔,一边纳闷。
羽尘没有接话,裙装让她奔跑起来有些不便。
想起这个……她也不知道许知媚为什么非逼着她穿裙装。
“诶!尘姐,小心一点!”
白延见羽尘跑着跑着突然被山石绊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她穿的是裙子,一时有些惊异,但看她臭着脸色,一时不敢多问,只好埋头跑着,偷偷放慢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