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两断的后果,就是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养活一个家。
一个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任何前途的画家,就连死后,他的那些宝贝画作都没人多看一眼。
当时为了生计,心高气傲的他丢下画笔,登上渔船,风吹日晒,最后成为满身鱼腥味的渔民。
然后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很多年脸上都不见一丝笑意。
桑晚最后见到他的那天,他被两艘渔船夹在中间,没了呼吸,残肢漂浮,鲜血顺着海水,一点一点弥漫。
大海的咸湿这时随风掠过鼻尖,桑晚只觉眼前发黑,一股恶心感从五脏六腑涌上来。
父亲死后,刚进家门没多久的继母就丢下桑晚,没再回来过。
桑晚一个人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差点被冻死饿死在那个冬天的时候,沈家的人找到了她。
这场大雪在后半夜的时候停了。
天亮之后,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多了起来,道路两旁有不少穿着橙色背心的清洁工在清扫积雪。
沈家老太太的情况稳定了许多,转到了普通病房。
桑晚等护工过来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沈家。
沈家老宅已经有很多年历史,庭院别墅是围合式建筑,临近青山湖畔,私密安静。没有日光衬托的时候,就显得幽静冷清。
桑晚穿过庭院花园,踩着楼梯走到二楼,回到自己房间。
几乎一夜未睡,她已经困到有些发懵,简单洗了个澡就睡了。
等再醒来,已经是傍晚。
夕阳稀薄,积雪被清理干净,整座城市又恢复了往日活力。
睡了一天,桑晚的手机满是未读消息。
在等咖啡机煮咖啡的空当,她简略看了眼手机,挑了几条重要的回。
梁芮竹问她晚上有没有空,她回:暂时不确定。
闻嘉逸的助理定了餐厅,发来了地址和时间,她回:不好意思,帮我告诉你们闻总,今晚我已经有约。
其实今晚并没有约。
桑晚对闻嘉逸不感兴趣,辈份上他是闻野的小叔,但是比桑晚没大几岁,跟沈砚差不多年纪。
年纪轻轻就掌管整个企业,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但桑晚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冷漠自傲的男人,她喜欢年轻好玩的弟弟
她突然想起了闻野。
好像把他忘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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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之后,空气就变得干燥,路旁积雪被夕阳染上一层淡淡的橙黄。
桑晚开车回到工作室,迎接她的是一屋子死寂。
房子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二楼卧室的床铺整整齐齐,好像深夜里并没有人来过这。
桑晚查了一下房子门口的监控,确认闻野是在早上六七点的时候走的。
看着监控视频里逐渐消失的那个背影,桑晚想起什么,转头打开电脑,从文件夹中找出一张照片。
确切来说,她在早几年前就见过闻野。
那是个夏日午后,夏蝉聒噪,树影婆娑。
十几岁的少年从河里捞起不小心落水的宠物狗,还给着急紧张的主人,自己则沉默站在岸边低头拧着已经湿透的蓝白校服。
他有好看的眉眼,鼻尖点缀着一颗漂亮精致的鼻尖痣,头发往下不住滴着水,顺着下颌和脖颈滑落。
他站在那,少年棱角,线条分明。
桑晚当时偶然将单反镜头对准他,照片后来存在电脑里,一直没删。
把照片打印出来,桑晚带上照片,出了门。
入夜之后的老城区早早安静下来,角落里,流浪猫从垃圾桶上一跃而下,闹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桑晚凭着记忆找到昨晚来过的胖子网吧,走进去才发现,里面乌烟瘴气,廉价烟味熏人。
清一色的男人不分年龄,戴着耳机玩游戏,不时蹦出几句脏话。
桑晚往里走了两步,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寻找熟悉的身影。
同时,她的出现也引来不少人关注。
寒冬冷冽,桑晚穿得少,皮衣、短裙、骑士靴,长腿笔直,一身黑色泛着几分冷和酷。
白透漂亮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但是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更别提上前搭讪。
在柜台后面嗦泡面的胖老板便是这样。
他见过许多客人,但没在自己地盘见过桑晚这样的,想开口询问她找谁,可酝酿了下,还是没开口,只嗦着面,眼睛好奇地在她身上打量。
桑晚确认这里没有她要找的人后,转过头,往胖老板那走去。
她拿照片给胖老板看,问:你好,请问你知道他在哪吗?
胖老板小眼睛一眯,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年纪有些小,不过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是闻野。
他有所警觉,问:来讨债的?
桑晚看一眼自己的打扮,她看起来像来讨债的?
他欠很多人钱?
那倒不是,胖老板放下红色泡面碗,拿台面上的纸巾擦嘴巴上的油,上下看了看桑晚,说:可能欠的是情债。
桑晚收回照片,继续问胖老板:他每天晚上都来你这?
差不多,这小子一到放假就来我这。白天忙得很,不知道打几份工,晚上就在我这随便找张椅子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