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乃言,你真爱我哎......”以他的耐心,居然愿意带她来吃夜宵,以他的冷傲,居然为她清理猫毛。她一直以为,是见过凌浩,周乃言才开窍改变的。
他扯扯嘴角,半真半假反问她:“是吗?”哼哼。
说完,眉眼一横,不留情地把那串料足油香的花菜咽下肚,没给她留半口。
他们都是敏感的人,人情间的真假虚幻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强烈的浪漫和疏离的浪漫只要一个眼神,一道乱序的呼吸就可以传递。
“哦,吓到我了。”她看了他一眼,人依然懵懵的。
他们结了账,走进夜色。
温清粤眼睛泛酸,手指发麻,腿脚僵硬,不知道是冷的还是饿的。她突然被什么气流挤压得喘不上气,但身体还是很听话,自觉紧随周乃言身后,坐进车里。
周乃言拐出车位,扭头看路况的时候,再次把目光落在了失神的温清粤身上。他叹了口气:“放心,没那么爱你。”他拍拍她的脸,啧了一声,“别担心。”
第24章
平静又波澜的一夜过去。阳光抚上眼皮, 透出鼓胀鼓胀的血管。温清粤鼻尖的洗衣凝珠若隐若现,细嗅辨出难闻的酸苦,她知道了, 她在家,正躺在隔着一片海的双人床上。
说怪也怪,昨晚夜宵过后, 两人假装无事,借消化之名搞完才分开, 各自扒一边床沿,隔开距离睡下。说不怪也不怪, 清粤早上涌上别扭的爱意, 穿过“海洋”,自背后拥住周乃言。
他无情推开, 喉咙里沙哑挤出句“少来”,笑得清粤栽进枕套。
她先是听见他笑了, 很快听到一声娘骂, 接着两脚腾空,脑袋发懵,眨眼云游至医院。医生拿听诊器上下左右, 问她, 痒吗?没有觉得呼吸困难吗?怎么这么严重才来看?
没想到玩笑成真, 脸贴玻璃扮猪鼻的鬼主意,竟会在24小时内诡异复制粘贴。
她没细思昨晚的古怪是过敏引发的生理不适, 还是意识到丈夫真爱自己引起的心理不适,反正清粤除了挨一针过敏屁股针, 也没有旁的纾解法子。她这样的人, 如何也做不到顶张猪头脸去诊室。
她拿起镜子, 照上脸庞。
丑得陌生又熟悉,过敏浮肿的脸是她青春期正常脸的大小。她问周乃言丑吗,他说和原来一样啊。这话噎得她翻白眼。好在因为眼皮也肿了,白眼翻到半程又端庄地化为一觑。
周乃言跑去大洋彼岸交流的几天,温清粤钢琴也弹不了。她突然发现,外观正常的手指也过敏肿胀。只有跨越黑白琴键的微妙间,才有感受。
周乃言的书架上除科幻外,有不少名著。版本很早,是十几年前人人家里备一套的油画版封面。温清粤打开过几本,上面有他的阅读痕迹,她没耐心一本本阅读,只把他划线的句子读了。
他在一本叫《红字》的书上划下过一句话,温清粤还就此问过他,“什么叫‘你可曾体会过爱情的眩晕与恶心?’”
她懂爱情的眩晕,但什么叫恶心?
此刻努力回忆,如何也记不起他的回答。但此人正经话很少,想也知道,肯定没好好回答。
经年之后,温清粤在过敏反应里,对这句话有了领悟。
调频很难一下调对。稍一用力,刮响一阵噪音,吓得高敏人群心跳狂震,赶紧回拨,终于耳清目明,再调节时又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以前是在旋木里转悠,现在坐上烈马奔驰,这番热烈与冷静之间的飞速切换,换谁都要消化一下。
要说呢,难怪人的情感有这么大的研究空间。她连自己都没琢磨透。
周乃言打来电话,问候过敏情况,清粤想到那晚难以咀嚼的干涩奇异,在说与不说之间纠结,思前想后,戏言道出,“周乃言,我说不定不是对猫过敏,我是对感情过敏。”
他指挥她,那你去看看凌浩。
她不解,你为什么吃王之涣的醋,不吃凌浩的醋。
要知道凌浩才是那个抓住她心脉的心意相通之人。而皮相么,终归是短暂的,只能引起一时的兴起。
“什么醋?谁?”他装聋作哑。
哼哼。
切,幼稚。
晚上周乃言又打来电话,温清粤接着逗他,问他为什么这么粘人,以前可不会一天来两通电话。正翘脚丫,对面挂了。
冰冷的嘟嘟声把她一键送回过往体验。清粤坐在床上半是失落,半是松口气,手机消息又来了:「有点爱你」。
温清粤因形象问题,错过了琴行举办的钢琴比赛,那套精心准备的优雅礼裙被用在了和王之涣的局上。温清粤不是故意的,逗趣也要点到为止,多了她也别扭,只是清缈此人平时挺正常,遇见相亲总要逃。
温清粤认为这与家庭有关,如为避外人闲话,需现身证明姐妹情深,她一向是会到场的。
她向丈夫报备后敷了张面膜,薄施粉黛,欣然赴宴。
周乃言完全没有消息回复,温清粤觉得古怪,又没细想。晚餐行至半程,她口干舌燥,像个清缈半生介绍员,努力与现场观众互动无果,悻悻溜去洗手间,罢工半场。
她对着镜子补妆,细细遮盖过敏的微痕,王之涣发来消息,「久一点」「谢谢」。温清粤回了个「ok」。
她在同楼层找到间咖啡厅,无聊开始刷视频。若是她此刻打开位置共享,会看到她和另一个点叠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