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绵里藏针的话,说得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坐立不安。说这新后是故意的吧,可实在不像,因为不管是从表面上看还是从言行举止,这秦氏都是一个性格温柔,还有些腼腆胆小的小妇人,甚至被皇帝养得有些天真,实在不像会是那种指桑骂槐意有所指之人。
也是当年祁煊与她新婚之时,她进宫谢恩时给两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等秦明月走了,太后还与太皇太后叨叨了一句,这秦氏嫁人这么多年,还是与当年如同一辙。不光性子没变,样貌也没怎么变。
太皇太后心中生疑,可转念一想自打这秦氏嫁给新帝后,新帝拢共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没有经历过后院争斗,女人怎么可能成长。
不过对此她倒是正中下怀,若这秦氏真是手腕高超,太皇太后还有些担心,如今正好方便她们操作。
有男人护着又如何?什么样的宠爱都会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而变得面目全非。男人都是贪鲜嫩的,更何况是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帝。
而后宫女子更擅长的是杀人不见血,就她这样的性子,真到了后宫女人越来越多的那一日,估计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按下不提,封后大礼之后,作为一国之后的中宫皇后还得接受外命妇的朝贺。
这是属于皇后的尊荣,也是作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的彰显。
天还未亮,京中各家各府上便驶出一辆又一辆翠盖珠缨的华车,车中坐着的命妇们都穿着符合自身品级的冠服,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看似天还早,实则但凡和宫里扯上关系的,怎么都不会嫌早。尤其今日进宫之人甚多,恐怕等到了宫里,已是日上三竿。
敬亭侯夫人历来是个规矩严谨的,昨日就交代了自己的儿媳妇,三更就起,早上那段不能吃稀的,只能吃干。入了宫,想入厕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这话主要是对六太太说的,因为她的几个嫡儿媳,也就老六的媳妇没进过宫。
敬亭侯有从龙之功,所以在先帝跟前还算得脸,庶出的儿子也就罢,几个嫡出的儿子身上都领着差事,甚至是那最不成器的陈六,也领了个云骑尉的散衔儿。所以六太太大小也是个命妇,就是敬亭侯夫人不怎么喜欢她,极少带她出门。
敬亭侯府家的女眷分坐三辆车往紫禁城行去,敬亭侯夫人独坐一辆,三个儿媳妇坐一辆,至于最后一辆则是坐着几个下人。
到了玄武门前,门前偌大的广场上已经停了许多马车,俱是各家各府上女眷们的车架。敬亭侯府家还是来晚了,前面排了不少人,只能在后面慢慢的等着。
第一辆车中坐着的敬亭侯夫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在丫鬟的服侍下,褪了鞋,并把头上繁琐的金饰去了几样,便歪在靠枕上闭目养神。而后面那辆车上坐着的世子夫人、三太太和六太太则是大眼瞪小眼干坐着。
世子夫人乔氏也不是第一次跟着自家婆婆入宫了,倒还算安适。三太太何氏是个急性子,时不时撩了车帘子往外看,而六太太洪氏是个性子安静内敛的,只是垂头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
何氏见前面排了那么多车,知道恐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只能悻悻地扔下车帘。
乔氏瞟了她一眼,“有这会儿功夫,还不如养养精神,等进了宫有你累的。”
何氏讪讪道:“大嫂说的是,我这不也是着急嘛,这一大早上三更就起,天不亮就出,到了这里还得等着,遭的什么罪哟!”
乔氏笑了笑:“你出去跟人换换,保准一大堆人跟你换。前儿老二媳妇还求着娘想让娘带她进宫,若不你去跟她换?”
何氏当即呸了一口:“就她?庶就是庶,真当二哥在爹他老人家面前得脸,就以为是从娘肚子爬出来的。这胡氏是大白日里发癔症,娘怎么可能会带她进宫。”
二太太自然不是发癔症,不过是见自己丈夫如今在府里的地位日益增高,就觉得自己格外不一样,想博一个嫡子媳的待遇。这偌大的京城里但凡家中有个一官半职的,哪家的女眷不是巴望着能进一趟宫。进了宫,身份就不一样了,说出去都长脸。若是能博得皇后娘娘的半分青眼,那走在各家各府的宴上脚上都带风。
何氏当然明白二太太想的是什么,所以才会格外鄙夷。
提起这个,不免就好奇起新后是怎样一个人了。
何氏在外面也听过不少闲言碎语,知道这新后不是贵女出身,据说身份寒微,好像是攀上前河道总督胡家才翻了身。先是做了伯府姑娘,紧接着没多久就被安郡王八抬大轿抬了回去。也是这女子命好,先是郡王夫人,又是世子夫人,料想以后最高也就是个亲王妃了,却万万没想到那镇北王世子竟走了大运,捡了漏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