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嬷嬷笑着点点头,“这便好,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也该放心了。毕竟这日子再怎么不顺,还是要过下去的,人生哪能一路平顺,无波无折。”
这话就有些突兀了,什么叫做日子再怎么不顺?什么叫做人生哪能一路平顺?
祁煊成了新帝,秦明月作为其原配妻子,若无意外就是新后。值这当头鲁嬷嬷突然说出这种扫兴的话来,这到底是傻啊蠢啊,故意想得罪秦明月,还是什么?
秦明月脸上依旧笑着,眼睛却看向鲁嬷嬷。
鲁嬷嬷也看着她,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相互不让。鲁嬷嬷笑容不变,道:“娘娘也是聪明人,应该知晓陛下能得登大宝,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和太后娘娘出了大力气的。因为这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得罪了不少重臣,因为朝廷本来议的是从恭亲王一脉挑选出合适的嗣皇帝。”
她垂下眼帘,不再看秦明月,但声音中依旧带笑,说:“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历来疼爱陛下,打小就这样,慈宁宫有了什么好的,记不起亲孙子,反倒陛下是头一份。这是缘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常说她总觉得陛下才是自己的亲孙子,所以又怎么可能挑了他人,才会不辞千里迢迢将陛下召进了京,又和众多朝臣分庭相抗将陛下拱上了新君的位置。陛下得登大宝,祖孙二人祖慈孙孝,倒也是一段佳话。可如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却是碰到了一件难事。”
说到这里,鲁嬷嬷停了下来,抬眼又看向秦明月:“不知娘娘可是好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到底是碰到什么难事?”
秦明月口中发干,却强制不让自己端起茶来喝,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翻滚不停。她端起笑,看着鲁嬷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份高贵,这世间哪有什么事哪能难住她老人家,鲁嬷嬷莫是在同明月开玩笑吧?”
“娘娘今非昔比,老奴又怎么敢跟您开玩笑。”
这是定要让她亲口问了,是不是还要说一句为其分忧才应时应景?
事到如今,秦明月反倒镇定下来:“那不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到底碰到了什么难事?明月身为晚辈,当责无旁贷为其分忧解劳。”
鲁嬷嬷笑了起来,口气越发亲近:“老奴就说娘娘秉性温和孝顺,定会为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尽孝,太皇太后还说这事莫怕是太为难人。既然娘娘有这份心,老奴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停顿了下,她就将祁煊为了要立秦明月为后,和朝臣在朝堂上闹得事说了出来。言罢,她面露惋惜痛惜的样子,道:“娘娘也知晓陛下初登大宝,本身这皇位就来得艰难,陛下本身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如今得登大宝当是笼络朝臣,稳重社稷为紧要,哪能为了这点小事与满朝上下为敌。当然,奴婢不是说封后乃是小事,而是与江山社稷相比,个人荣辱都是要退之让之。娘娘,老奴说的这些话,您可能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在告诉她,你不适合当这个皇后,现在满朝上下包括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在反对呢。其实应该是太皇太后反对吧,不然今儿也不是鲁嬷嬷来了。
她面上看不清是什么神色,道:“嬷嬷言简意明,明月当然听明白了。”
鲁嬷嬷露出欣慰的神色,“娘娘明白,那老奴就放心了,回去也能好对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交差。”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正打算告辞。
这时,秦明月笑了笑,有些不解道:“不过明月还有一件事不明,这皇后皇后,指的就是皇帝的妻子。皇帝要让谁当自己的妻子,这应该是家事,怎么那些大臣倒着急上火了?”
鲁嬷嬷哑然失语,打从进来后第一次脸上露出一抹近乎呆滞的表情。
“娘娘……”
“嬷嬷是想说明月身份低下,配不上坐那皇后的位置?”
这种话鲁嬷嬷又怎么敢说,没看她藏着掖着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想明言。甚至连太皇太后也不想明言,因为知道新皇对这位原配妻子是个什么态度,怕惹怒了那头犟驴,是时不管不顾闹腾起来,打得就是想说动秦明月,让她主动请辞后位的主意。
秦明月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真是如此认为,恐怕明月不能为其分忧了。江山社稷重要,可稚儿无辜,明月是做娘的,什么都没有自己孩子重要。若是明月为了江山社稷退了这一步,那我两个儿子怎么办?明明是嫡子,倒要被迫让出自己的嫡子位置,这让我儿以后长大成人有何颜面立于世?”
“这……”
她站了起来,面上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罢了罢了,自古忠义两难全,明月作为一个弱质女流,明白江山社稷乃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重要大事,可万事都不能抹除一份为人母的心。我没办法为我的孩子做出什么,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