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猪喂珍珠无疑是暴殄天物,但如果珍珠本就是他偷来的,那对于原主人,将是何等的羞辱。
所以当马三直面任志永,并且猜出此人正是东方玥的丈夫时,虽然身体承受着剧痛,但他内心,却是无比狂喜。
他确信,这便是自己人贩生涯中,最成功的的一笔买卖了。
坝头村从初建至今,仍继承着几个特点。
首先是封闭。
几十年间,这里罕有外人迁入,更没有住民迁出。
秦湖水产丰富,岛上地多人少,完全不需要依靠外界。
村民的生活方式几十年如一日。
第二是民风彪悍,尚武。
长期以来,村中一直有自发的民兵组织,年代不同,叫法不同。
而民兵队长在村里的地位很高,几乎与村长比肩。
第三是团结。
坝头村的村民,追述起来,多多少少都有点亲戚关系。
就像一块地里的土豆,一把揪起来,根可能都是相连着的。
介于这几点,马三相信,东方玥上了岛,就等同于是进了座活监狱,想逃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载着东方玥的舢板,抵达目的地时,已是第二天黄昏。
岛上只有一个允许靠岸的码头,两个年轻后生守着。
他们都挎着猎枪。
东方玥被绳子捆成驷马倒攒蹄,用一根竹杆挑着,两头一抬,就进了村。
她的眼睛被蒙着,嘴巴给堵得严严实实,耳边不时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朝着声音的方向摇头,呜呜叫唤,但没什么用,想必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
那些人说的是土话,东方玥只能听个大概。
他们似乎在说:“这是谁家又买媳妇了?”
“关老二!”
“啥?他连自己都吃不饱饭”
“就是,看这身条,八成还是城里的女人呢”
“他关老二怎么买得起城里女人”
“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毛病吧,要不怎么给捆着呢,嘴还让人堵上了”
“那也是捡了个大便宜了,可惜了,可惜了”
关是坝头村的大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姓关。
这关老二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所以五十多岁了还没讨上老婆,屋里也是家徒四壁。
东方玥的眼睛再次被解开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个一脸痴态,又黑又瘦,头发有些花白,腰也有点弓的小老头。
“老关呐,这就是你媳妇儿,给你的送来了”
小老头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一挂口水从嘴角淌下。
“嘿、嘿嘿,好看,真好看”
关老二并不是痴呆,但现在却是一副弱智的样子。
即便东方玥嘴里还塞着东西,但仅从五官上来看,他一个在岛上土生土长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哪儿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本想着随便找个女人过日子,老的丑的都凑合了,没想到天上掉下这么一个仙女般的媳妇儿,简直乐的合不拢嘴。
关老二买了个城里媳妇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
来看热闹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差点儿把土胚子围成的院墙给挤塌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东方玥被摁到一张椅子上。
捆手脚的绳子让人给松开了,有人往她肉色的丝袜脚上,套了一双红色的绣鞋。
“咔嚓!咔嚓”
黑色的脚铐随即无情地铐住了她秀美的脚踝。
刚解放的双手还没挣扎几下,女人就被套上了一件红色的马甲,接着两只素手给重新扭到身背后,换成红绳结结实实交叉捆在一起。
一个老太婆走过来抽掉东方玥嘴里塞着的布团。
“你们——放——呜——”
女人还没喊几个字,嘴巴就被重新捂住。
“呦——声音还怪好听的呢,不过现在可不能说话啊”
老太婆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把东西,掰开嘴硬往里塞。
“呜——”
“别怕,枣和栗子,这叫早立子,甭管你是谁家的闺女,既然嫁到我们村了,就要早点给村里添几个男丁”
老太婆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又往东方玥嘴里塞了一小块红色的手帕,随后用红丝巾在外面蒙住。“呜呜~”
“七太婆,我看二叔这身体,还添丁呢,上炕都够呛”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引起一阵哄笑。
“你放屁!老子身体好的很咧!”
关老二气急败坏地脱下鞋子朝人群扔过去。
“这么俊的媳妇给你娶回家,要是还上不了炕,可要被雷劈的”老太婆白了他一眼。
有人在院子里的土桌上摆好一对红烛。
“来来来,拜堂了”
“呜?呜呜——呜呜呜——”
东方玥不敢相信,竟然一会儿功夫,这个又黑又土的老男人就要变成自己的新丈夫了。
她拼命扭着身子,往后逃,红色绣鞋死死撑着地。
送她来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她架起来,东方玥的脚立刻就悬空了。
“妹子,别怪我们心狠,你是警察,要是回去,我们都是死路一条,咱也没办法,这就再送你一程,你就在这儿安心过日子吧”
一个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呜!呜呜呜!”
东方玥使劲摇头,满眼的惶恐。
她人被拖着,脚上的铁链在黄土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跪下!还没过门就这么大脾气”
老太婆用藤条在东方玥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
“呜~”
两个男人在肩上一压,东方玥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随即脑袋立刻被一只大手摁住了。
“呜!呜呜呜!”
东方玥拼命挣扎,身子不停扭动。
村民们一阵大笑,他们只是当乐子看。
“噗”
关老二也在她身边跪下。
“一拜天地!”
“咚”
男人二话不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等直起身子来,额头上便现出一个圆形的黄土印子。
“呜——呜——”
东方玥被摁着脖子压着脑袋,两人使足劲,才让她拜了下去。
“呜呜呜~”
女人膝盖着地,两条腿不住反抗,但不知道被谁在脚踝处给踩住了,疼的要命,偏又口不能言。
“二拜高堂!”
关老二一下子蒙了。
他是五保户。
“七太婆辈分高,七太婆来”
围观的人起哄。
“我?不了不了,我不行”
老太婆连连摆手。
“对对”关老二恍然大悟“论辈分,我还得喊您声姨奶,就您了”
“还缺一个呐?”
“村长?村长呢?”
人堆里乱糟糟的,一个中年男子被几个嘻嘻哈哈的好事者挤了出来。
此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身穿蓝灰色中山装,个不高,偏胖,头上戴着一顶鸭s舌帽。
“去去,瞎起哄”
男人指了指人群。
一扭脸,刚好跟跪地抬头的东方玥打了个对眼,神色立刻就不自然了。
“怎么了,村长,你这是不好意思?”
有眼尖的瞅见了,大声取笑他的窘样。
“放屁,我每个月上一次镇里,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们……”
男人正要发作,老太婆发话打断了他。
“老六,别啰嗦了,过来”
“……行!七姨奶这么说,我就凑个数”
两人在红烛边站定,关老二又是一个响头,而东方玥也再次被迫强行施礼,当她头抬起来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村长把梨花带雨的女人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来回打量,眼睛就像是给钉死了一样,好半天才转过头,皱着眉对关老二说:“老二啊,我跟你是平辈,给你还个礼”他微微欠身“别怪六哥我说话太直,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可得看看好,别弄丢了”
“放心,丢不了”
关老二拍了拍胸口,从身上掏出个东西“咔嚓”一声,戴到了东方玥光洁的脖子上。?“差点儿都给忘了”
那是个乌黑的铁环,还挂着链子。
男人拽了一把铁链。
“哗啦”
“呜——”
东方玥一个趔趄,往前一倾斜,重心不稳,正跌进关老二怀里。
男人身上一把骨头,硌得慌。
“呜呜~”
她挣扎着想起身,但手被绑脚被铐,样子颇为狼狈,在围观的哄堂大笑声中,东方玥又羞又愤,俏脸涨得通红。
关老二一把搂住女人,得意的说:“你瞧,往墙上一栓,逃不掉,偷不走”
“呵呵呵,那就好”村长意味深长地一笑。
“夫妻对拜!”有人喊。
“这都抱上了,夫妻对拜就省了吧”
关老二有些猴急地站起来。
“这就等不及要洞房了?”
人群里吵吵嚷嚷,七嘴八s舌,说着些低俗的荤话。
关老二抓了两大把高粱饴朝人堆撒过去,算是发了喜糖,随后两眼放光,拉着铁链就把东方玥往屋里拖。
“呜!呜~”
东方玥死命挣扎,但看似瘦弱的男人这会儿力气却出奇得大,女人最终还是被强行拽进了黑洞洞的屋子,好似是被一只巨兽囫囵吞没了一样,门“嘭”地紧紧关上。
看热闹的人纷纷感慨关老二的狗屎运,不着边际地胡说了一阵,也就散了。
只有几个好事的后生,悄悄躲进墙根偷听屋里的动静。
太阳落山,院里的一对红烛也终于烧完了。
夜幕渐渐降临,而这一夜,注定又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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