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就行了。对于当地官府来说,这玩意要不是因为是上面颁发的早就是废纸了,抄录一些无所谓,甚至早年为了布告四方抄录的有多余的,拿出来一张当人情是可以的。”
“这么儿戏吗?”
金狮笑起来:“这些诏书,也就在颁布前后很重要,颁布之后的一年半载里面,就已经没用了。废纸而已,能给你弄来。”
大夏点头。
当几日后一沓子不同年份的诏书送到了大夏的跟前,大夏晚上挑灯夜读,发现里面不仅有贞观和武德年间的唐朝诏书,甚至还有开皇和大业年间的隋朝诏书。
大夏翻看着这些纸张,一边感慨于上面的字迹漂亮,一方面又问了一个令人发笑的问题:“你说我要是照着上面的印章刻一个萝卜章,然后盖上我写的诏书,是不是也有效果。”
金狮正在打坐,听了这话睁开眼看她,就问了一个问题:“食神当年既然吃掉了真正的食神,为什么还是一个伪神?”
天下神明千千万,还有很多部落的保护神,不是没人祭拜他们,也不是没有信徒,更不是没有庙宇,为什么最后还是伪神。
大夏嘟嘴:“因为没被册封啊!”
“所以啊,假的没效,毕竟没有人间王权许可。”
大夏叹口气,用手托着腮帮子,觉得自己就计划得很好,提前从李世民那里拿了空白诏书,还是两张!
大夏不敢把美滋滋的表情露出来,接着伏案学习。大概是因为唐朝的诏书到手,她的心情好多了。话也就多了起来,就说:“能从这诏书里窥见大唐的风采啊!大唐简直是盛世!”
金狮听闻眼神往大夏那边瞟了一下,这动作大夏立即捕捉到了,问道:“你不服?大师,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
“盛世?盛世也会饿死人啊!”
大夏觉得他就是个小黑子,专门黑大唐的。
看大夏表情很不忿,金狮叹口气说:“唐比隋好,因为唐朝饿死的人少。你与其对李唐如此推崇,不如来夸夸我,我治下就没饿死的人。”
大夏想冷笑,考虑到和金狮的关系,就问:“怎么今天这么反常,有点愤世嫉俗?”
“唉,今天被他们气着了。”
金狮从榻上起身,来到大夏的书案边,就说:“我一直想着治下百姓的日子过得是不是好过,就要看自耕农交多少税,也要看自耕农的数量。李唐一直是四税一,我治理的奈陈是十税一,还有大量的自耕农,土地兼并并不严重,也没有大量的庄园。毕竟国小,土地也少,好治理。
但是今儿我才发现我疏忽了一件事,我只盯着饿死的人数,且没认真看过枉死的人数,今儿闹出来一桩大案子。”
大夏很想听:“接着说啊。”
“因为最近你一直在各处衙门里转悠,我就对各处衙门盯紧了些,就听说这案子。说是城外有一处庄子着火,里面四十多口都被烧死了,衙役去查,发现这是人为纵火。接着查下去,就发现这庄子上的人是被近卫们杀了的。”
“近卫?”大夏皱眉,所谓的近卫是金狮的侍卫,但是金狮不需要这些人保卫,和这些人也不熟悉,大家默认这是个权宦子弟镀金的地方,里面的人说好听都是知根知底,说白了都是一群小衙内,甚至排班轮岗都很稀疏。
大夏就说:“权贵家的孩子都是些膏梁子弟,整日走马斗鸡,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我并不意外。”
“是啊,既然杀了人,还纵火,我就让人过问,仔细查了之下,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这事儿的源头还要从一心寺里面的戒律院首座和尚说起。他早年父母早亡,除了留下他哥哥姐姐与他三人外,还留下了一些田亩。姐姐出嫁,哥哥成亲,他是个孩子,但是嫂子霸道,不仅不分他家产,还把人也给赶出去乞讨。他就到了一心寺出家,从被赶出家门到出家,都被他姐姐救济,因此对姐姐甚是感激。
然而她姐姐也有一桩心事,就是早年有个女儿,在地头上玩耍,看到一个戏班子路过就追着戏班子跑了,这一跑不知道去了哪儿,找了几年都没有音信,后来辗转打听得知这孩子进了戏班子,登台几年后被一个富商看上赎买回去做妾。
然后这家人找过去想把孩子带回家,也愿意掏钱,谁知道这富商家里的大妇不同意,而且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子把这女孩拖出来鞭打辱骂。这女孩身上没一块好皮,连哭都哭不动了。
到了这地步,只能来求这个戒律院首座,他就在寺里,还在我身边说得上话,想巴结的人多着呢。近卫就冲出去把这女孩夺了,杀了这富商全家,然后一把火把庄子烧成白地,得意扬扬地回了金城。”
金狮叹口气:“我就接着查,发现这些年来,这些膏粱子弟灭人满门的事情不只是这一件,既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土地,就是出去抖威风,杀人全家,灭人满门。
我这两日想着这种事情如何根除,就发现咱们山下小河沟那边夜里常常来一群老鼠,这群老鼠虽然没有灵智,但是却分外懂规矩,不叫不闹,默默把紫石洗锅时候倒在河边的残羹剩饭给带走,跑道好几座山外的洞里过日子,看上去既懂规矩又懂得自己约束自己。
我看到他们才明白,只要咱们还在这里住着,只要紫石还在那里洗锅,只要那里还有一丝残羹,老鼠还会来。所以只要有权利,这些依附于权力的权贵在上位者眼里乖巧的如老鼠,在上位者看不到的地方互相吞噬。”
大夏听着他叹息了几次,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看你这表情很不高兴,很悲观。”
“是啊。”金狮在大夏身边坐下,就说:“是很悲观,我想不管这里了。”
“不管这里?”
“不做这个国主,在山中修炼。”
大夏笑起来:“金狮,你有没有想过,你与生俱来就和权力沾边。皇权体现在哪里?体现在龙椅龙袍还是一枚印玺?”
大夏拿起一张诏书,用指头点了点上面的朱红色的印章痕迹,说:“虽然萝卜章能冒充一时,但是你这种印玺才是正经代表权力。你现在不就是人形印章吗?那些丞相大臣们商量好了,你来同意,治理国家不是靠一个人,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老鼠那么多,没有这处觅食的地方,它们总要找别处。最起码在这里还规矩一些,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大夏把诏书放下,搂着他的肩膀:“大师,你那慈悲心做不到对这附近的百姓冷眼旁观,不如勤奋一些,各处都盯紧点,等到他日大势变了,再做打算。”
“大势?”
大夏点头:“邦国取代了氏族部落,家天下又取代了邦国,总有一天,会有新的东西取代家天下,在那之前,察觉大势,顺应大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