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一棍将钵盂撬开掀翻,露出底下受伤的六耳。悟空冷漠地看着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金箍棒。
嘴角渗血的六耳呼吸纷乱而急促,他那双金眸猛然张开,瞳光灼灼得似炽日的余辉,嫉妒、愤怒、不屑……如是种种,随着他脑海中翻涌着的记忆渐渐化作了不甘、痛苦、茫然和无奈,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悟空,就是因为这个他的存在,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六耳忽然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平静地回忆着什么不容亵渎的美好,有好像是在直面着他所不能也不愿正视的事情。他抬起手,落在胸口,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片刻后,声音略有些嘶哑地喃喃:“原来那个人不是我……真不甘心……哈”
悟空深眸一缩,挥动金箍……
“善哉!善哉!”观世音垂首口念佛号。
“怦——怦怦——”
满殿悄然。
“嘭——”是脑袋重重的磕地声,“求佛祖网开一面!”在九九八十一级赤金台阶之下,以头磕地的白吱吱那小小的身子轻轻地颤抖着,像一片枯苍的落叶,感觉下一秒轻轻柔柔的一阵风就能使她破碎。
“求你们饶他一命!”吱吱咬牙倔强,再爬上一级台阶,重重磕头。
从她出声的那一刻起,便猛然回头看向她的悟空深深地望向她,目光锋利得像一把刀,拿住金箍棒的手也不由地紧紧握紧,苍白的皮肤上青筋暴起。因为从头至尾,她都不曾往他所在的方向看过一眼,哪怕是无意间的一瞥,都不曾有。有一瞬间,悟空觉得心里一堵强大得顶天立地的坚韧之墙狠狠地被人踹了两脚。
他早已习惯她无时无刻追逐的目光,专注的目光和痴恋的目光,可是现在她却瞧都不愿瞧他一眼。悟空心中有一股说不清的火倏地蹿了出来,强烈的占有欲牢牢地笼住了他的心神,烧得他又痛又怒。
那一夜不清醒下的翻云覆雨,缠绵悱恻冻结在他的冷言冷语的讥讽和嘲笑声中,是他逼着她离开,解阳山上也是他迫使她肝肠寸断地喝下化胎水,是他从头到尾在误她怨她恨她差点杀掉她,可是他就是做不到这样放她走,他要她在他身边,他要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他无法忍受失去她,再也看不到她。
她不是一直念叨着五指山下他们在一起的岁月吗?没关系,他很快就会把她找回来了,在那之前,他不允许她走得太远,她绝对不能走到他再也触及不到的地方去!
可她此时此刻还在为了那只从上到下企图取代他,顶替他,假冒他的白呜呜磕头求人!
“起来!”悟空紧蹙起的眉头,冒火的眼,流露出他内心的十万分的愤怒和不高兴。
吱吱已经磕头磕到额头满是血花,可她听到悟空那两个强压抑着怒火的词眼,却仍是紧紧抿住嘴唇,低垂着眼眸不抬头,一副委屈又倔強的凄楚模样。
“嘭——”毫不犹豫地磕头!
吱吱觉得很委屈,说再也不想看见她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他,转身跑回花果山找小小白麻烦的是他,满是怒火地冲着她发莫名脾气的还是他。大圣他到底想要她怎么做才好嘛!
傻白甜的吱吱哪里会知道如来佛和观世音打的如意算盘,更不会去琢磨小小白和大圣爷之间的联系。她不过是一只放养的锦毛鼠,接受了一次外派任务,顺利让观世音哄着大圣爷上了西天路保护唐僧去取经,至于取经背后的含义她完全不知道。当下,她唯一知道的,唯一想要做的,只是护住说好“永远不会抛弃”的小小白罢了。
说好的,小白永远不会离开小小白。
“佛祖,我不当菩萨了……”吱吱微仰起头扬起唇角笑着小声说道,她的嘴唇在笑,可她的眼中却有大滴大滴的泪水往下落,哀哀的乞求和令人怜悯的孤弱。
“嘭——,”爬上台阶,磨破了膝盖和手心,可她还在执着地乞求,“求佛祖放过小小白……”
所有人都在沉默,谁都懂界下的小小妖灵是想以命换命。
她的额头是血淋淋的,糊住了她长长的眼睫毛;她的双眸是红彤彤的,此时的她,真的像是只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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