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仔细一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可这样一来,更让我困惑,宁察郡王乃当今国舅,圣上面前的红人,他的亲侄子乃是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这是何等身份,何必同我过不去。
“他手握生杀大权,想要你的命也是易如反掌,可他却不杀你,而是将你放逐。”林愈在我耳边低低垂问,“会不会是他认错了人呢?将你当作了别人,一个他想杀却不敢杀的忌惮之人?”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宁察郡王,还有无数精明强干的手下,想要弄清我的身份岂不是易如反掌?怎会将我当作他人?”
“说的也是……”他若有所思地接道,“看来还是同孙行秋有关。”
我头痛欲裂,连绵的睡意席捲而来,与他随意敷衍了几句,基本都是他问什么我答什么,白天的劳累终于令我支撑不住,半梦半醒之间才恍惚想起,这小子似乎还没告诉我他到昆稷山的原因。
“来日方长,我会告诉你的。”他在夜半的低语更催得我入睡。
我喃喃了一句,说自己很快就能离开,他似是不信,轻笑了一声,在我一边睡下了。
兴许是同林愈倾诉过的原因,我不自觉地和他更亲近一些。虽然他年纪比我小,但对昆稷山十分熟悉,就连哪儿有哨卡,哪儿能偷懒歇息一会儿都一清二楚,不仅是囚犯,就连管营、官差他都瞭若指掌,这让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总觉得这个少年兴许不如他外表那样的单纯,他偷偷记下这么多,我暗自怀疑他可能是想要逃走。
我想没有人是想要在这种地方挖一辈子寒铁的,见不到亲人朋友,没有未来,眼睛一睁一闭又是一模一样的一天,我知道这会逼死人的,林愈那样年轻,他想要逃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冬至那日,不上工,难得一日得间,我嫌牢房里拥挤难受,更不想面对那些人,只得受点寒倚在破柴门外看雪。我还在上京的时候,一到冬日就在我家的大院里同阿縝疯玩,常弄得自己一身的汗,回了容城后岁数见长,性子也沉了下来,整个人都懒了,泡上一壶茶可以闲坐一下午,有兴致了就给阿縝念念书,他常常被我念得昏昏欲睡,想睡又怕我生气,那强撑的样子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可怜。
而如今我终是明白,冬日里那些情趣全都立于我的衣食无忧。
我站在门外,只觉得身上有彻骨的寒冷,那件破棉袄根本无法御寒,即使眼前苍山负雪美景如画,我也无心欣赏。
“鹿鸣。”
我看见曹差拨朝我走来,低头向他行礼。
“容城来了一个人,说要见你。”他面无表情地向我陈述,“戴上銬子脚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