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紧紧蜷缩在一团,她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着,压抑许久的悲伤在寂静的夜里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传出。
脑海里充斥着她与哪吒,与易知之相处时的画面。
她没有办法去怨恨哪吒,可也没办法当这事没有发生。
柏鸢觉得自己仿佛被割裂那般,找不到调节之法,她死死地用手盖住脸,任由泪水将其打湿。
不远处,哪吒悄然伫立与阴影之中,他的身影被黑暗吞噬,但那双阴沉的眼眸却格外显眼。
他想上前让她不要哭,可身体却不听他使唤的钉在原地,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指甲也嵌入掌心,可他浑然不觉。
会好的。
碍眼的人也消失了。
柏鸢并未在石墙下蹲太久,在擦去眼泪后,她急切的赶往地府。
刚至幽冥界,柏鸢便看见在城墙下徘徊的陆判。
她小跑上前。
而她的动静也吸引了陆判的注意,在看见她透红的眼眶时,陆判轻声叹息,对她道:“仙子,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是因为知之哥?”
陆判颔首,正欲张嘴时,视线却落在她的身后,面露怔愣之色。
顺着陆判的方向看去,柏鸢看见了哪吒那道红色身影,他明明穿的是鲜艳的颜色,此刻却与黑暗融为一体,宛如一尊被岁月遗忘的雕像。
柏鸢心脏一缩,连忙侧头不再多看。
“别管他。”
明明做了过分的事,为什么这时却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柏鸢握拳。
无论从哪个方面想,哪吒他都不是弱势的一方。
陆判看了眼远处满身孤寂的三太子,又看了看面前垂眸握紧的柏鸢,再一次在心底叹息。
“小易他走之前让我告诉你,说他已经没有遗憾了,让你不必为他伤心。”转告完易知之的话后,陆判又收到三太子的视线,他想起他的叮嘱,又道:“按理说小易下一世是未知的人生,但因为三太子说情的缘故,他如今投胎于皇室,未来也是善终。”
言罢,陆判将手中早已经准备好的生死簿翻开,将其中一页凑到柏鸢面前。
柏鸢看去,上面记载着他的生平与最终寿命。
“多谢您。”柏鸢道。
陆判诚惶诚恐,他什么也没做,哪里当得起这句谢谢。
就连小易的未来,也不是他安排的。
虽然三太子强行送小易轮回这事不太地道,但他同样也没有苛待他。
陆判叹息摇头。
果真这情字沾不得,就连神仙沾了也会变样。
......
回了天庭后,柏鸢先是向师父汇报任务,又敷衍完被禁言的师兄,心不在焉的回了春意轩。
望着小柏妹妹远去的背影,清安刚想追上去,便被月老喝停。
“别去烦你师妹,她现在心情不佳。”
清安听了更想去安慰小柏妹妹,但却被师父一个严厉眼神制止,他只好默默生闷气。
翌日,天庭朝会结束,月老刚出凌霄殿,身边便多了一道高挑的红色身影。
这道身影一出现,围绕在他身边的神仙去了大半。
“三太子?”月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了然于胸,“又是为了小柏?”
哪吒颔首。
月老转头对身边的同僚说了几句,转眼周围就只剩下他与哪吒两人。
“阿鸢她如何了?”
前两日他刚回天,便又接到了灵山的传召,好不容易赶回天庭,又撞上了朝会。
月老捻着胡子,和蔼的脸上难得有些严肃,“之前人间之行,小柏可是与三太子起了争执?”
“并未。”哪吒摇头。
“是吗?”月老沉吟片刻,又道:“既然小柏不是因为三太子伤心,那想必就是其他人了。”
“其他人”三字一出,哪吒顿时变了脸色。
“不是。”他脸色沉下来,快速道:“阿鸢没有因别人伤心。”
月老:“......”
他看上去很傻?
尽管接下来两人都话不多,但还是一路同行。
直到经过了云楼宫,月老这才意识到,原来三太子是想去他那里啊。
他突然笑着握紧拐杖。
哪吒侧眸,就见月老对他笑的明媚,他快速收回视线,当作没看见。
......
织女阁
芙蕖捻起天边一缕云彩,云彩在她手中灵活翻转,很快便成了仙兔绒绒的形状。
她侧过眸,道:“你今日已经走神三回了。”
这还是她认识小柏这么久,头一回看见她频频失神。
她当然看得出小柏有心事,但小柏没有主动说,她也不太想去探究她的小心思。
可她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太对,芙蕖无法不担心,她试探性的问出了藏在心里多时的话。
柏鸢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兔子云朵上,良久后将在人间的经历粗略说了。
在听见哪吒对小柏表明心意时,芙蕖手中的云朵兔子被她揉碎。
果然......
她一开始的感觉就没错,哪吒果然喜欢小柏!
倒是小柏在说起凡人易知之时,芙蕖虽然替他惋惜,但并不意外。
但看着小柏一副因内疚而郁郁寡欢,她心疼的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易知之他早晚会去投胎,虽然哪吒做的不地道,但他好歹记挂着易知之救你的事,帮他投个好胎。等他记忆一消,忘却烦恼,另一方面来看,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我也知晓......”柏鸢颔首,眼底依旧黯淡,“可我一想到他,心底全是对他的愧疚,若他没遇见我,他的人生本应该更美好。”
“凡人本就是要轮回的,前世苦难,今世幸福,喝了孟婆汤记忆一消,每回都是新的一生。”芙蕖的手顺势而上,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故意开玩笑道:“而且,我们可是仙女,他遇上我们,也算是独特的体验。”
柏鸢微微勾唇,“谢谢你,芙蕖。”
虽然这些她都想过,但由别人说出来,和她自己想完全不同。
“我倒是觉得,除了易知之,你不开心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哪吒。”
柏鸢颔首,“他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一直就是那样。”芙蕖无语道:“不如说他能忍这么久才去送易知之投胎,我才感到惊讶呢。”
尤其是确定哪吒喜欢小柏后。
能忍到这个时候,某种程度上来说,哪吒又确实在意了小柏的感受。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芙蕖对他印象有所好转。
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哪吒的性格太过强势,与她温柔和善的小柏不是一路人。
万一他以后性子大变,成了少微那样的人,小柏拿什么和他对打?
芙蕖思绪发散,想到的全是哪吒狰狞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