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溪曦好像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离不开他,很大部分源自于他对她的了如指掌。
不论是不是只对她一人如此,溪曦只觉得,江酬太难得了。
像是知道她脑海里的千回百转,不肖分说,她的难过不满,畅然愉悦,他都知道。
再也找不到谁同他一样了。
偶尔几个瞬间,溪曦会因为太喜欢他而感到害怕,怕丢了他,更怕找不回他。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Susan见她踩着点到,竟也没表露出什么不悦。
和编辑约好延后了半小时果然是对的。
结束后溪曦又跟了另一个行程,是一个文青的选读会,请了不同年龄段的女性来阅读诗篇。
大多是艺人,也有一些其他领域的老艺术家。
这个名额是Susan额外争取的,溪曦不敢怠慢,她喜欢这样的活动更甚于拍杂志和上封面,当下更是用心了。
其他明星走了个过场,读了自己的部分就赶去下一个通告,唯独她,安安静静地听到了最后。
等活动结束已经晚上9点,外头早早黑了天。
Joyce在选读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Susan松口提前下班了。
这会儿司机还没到,只有Susan陪着她,会场外面零星站着几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她很喜欢的老艺术家。
她已是花甲之年,整个人却精神气十足,面色红润,一身鼎然。
主办方安排了车,可数量有限,一辆只接送一位艺人的配备是在合同里都写好的。
有些条款,写着除了提高身价,就是浪费资源。
好容易等到了返途的接驳车。
司机是见惯眼色的人,下了车,自然是找最当红的先伺候到位。
“Cissie小姐,久等了,这边请。”
溪曦皱眉,这里几个属她的辈分最小,怎么排且轮不上她。
她没犹豫,走到花甲老人的面前:“周老师,车子到了,先送您回去吧。”
语气里满是恭顺,被喊周老师的人稍稍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
“Susan姐,你陪周老师先回吧,”她一个人,身边连个助理都没带,溪曦不放心,“你们正好顺路。”
Susan意会,顺不顺路暂且不谈,她也不放心老人家自己回去,可眼前这位也是不省心的主儿:“你一个人没关系么。”
“我可以自己回去,放心吧。”
等待确实枯燥,不论是等车还是等人。
有一就有二,眼瞧着零星几个等车的人都被她谦让着先送走了。
这偌大一个会场入口,竟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习惯了等待,也知道怎么在等待中找出乐趣消磨单调。
清白的月光投下一地碎影。
照在她的肩膀上,衣裙上,脚背上,高跟凉鞋衬得她格外纤细柔美,盈盈一握的脚踝精致好看。
她起了玩心,踩着点滴月色,随着浪漫诗意,即兴而起,白色裙边被温柔的晚风吹拂,荡出了翩翩波纹。
借我一个暮年,
借我碎片,
借我瞻前与顾后,
借我执拗如少年。
借我后天长成的先天,
借我变如不曾改变。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预知的脸。
借我悲怆的磊落,
借我温软的鲁莽和玩笑的庄严。
借我最初与最终的不敢,
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
借我一场秋啊,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木心先生的《借我》,正是方才周老师读的那篇。
她的声线缓慢且隽永,给人以安全感,像是冬季的暖阳,淡雅且蓬勃。
溪曦念着念着,就思念起他了。
温软的鲁莽,玩笑的庄严,还有明白的蠢,好像每个字都在说他。
只最后一句不作数。
他不是冬天也算不得秋,他是整个世界。
急促的刹车声在夜色里划破了孤独,打断了某人的自娱其乐。
溪曦转过头去,看到熟悉的人从车上下来。
哈,是他来了。
她的碎片,她的少年,如初时一般无二的执拗,这一刻所有的敢于不敢,全化作他走向她的每一步,坚定且无敌。
江酬走近,在低她一节的台阶上停下。
她穿着无袖连衣裙,胳膊上因为低温而起了点点疙瘩。
男人皱眉,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好,拉链拉到下巴处才算满意。
“穿这么少,还傻傻站在外头等。”
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对他笑,眼里盛满了光,晶晶亮透,为他绽放。
“怎么不说话……唔……”
江酬第一次被女人用吻堵住话茬,很奇妙很震惊。
他连舌吻都不会了,呆呆得张着嘴,任她胡作非为。
皎洁月色下,穿着男生外套都女孩,垫着脚尖,虔诚而努力地吻着心上人。
她爱他。
月亮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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