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看在眼里,浅浅一笑,道:“我还记得三岁那年搬到这条胡同,便认识你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成我妹夫。”话里好似无限感慨。
宋书亦笑:“我也记得你当时磕一下碰一下就哭,我还叫你小哭包呢……”
说话间,走街串巷的吆喝声一点点传来。江月微微一怔,敛住笑意,偏头问宋书:“你记不记得送我的第一件东西是什么?”
“当然记得!”宋书回道。待听见那吆喝声,他说了句“你等等”,便走出铺子。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就举着一根冰糖葫芦。
山楂鲜红,裹着一层糖,看样子就知一定又甜又酸,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宋书咬下最上面那一个,其余的通通递给江月。
他边嚼边含糊道:“那时候你看我吃糖葫芦,模样可怜巴巴的,害的我当时吃了一个,就一时心软,通通给了你……”宋书又将山楂籽吐到手心里,笑道:“你那个时候多笨啊,以为种这个能长糖葫芦……”他说着,哧哧笑起来。他一笑,整个人眉飞色舞,容颜清俊。
江月握着手心的那一串冰糖葫芦,亦跟着低头浅笑。
宋书拿手肘戳她,奇怪道:“你怎么不吃啊?”
江月将东西还给他,皱眉道:“我这几天上火,牙疼的厉害,吃不了这个。”
她顿了顿,又道:“哎,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什么事?”
江月头也不回道:“有桩案子,我要去衙门!”不待宋书在后面喊,她提起衣摆大步往前跑去。
直到跑过好几条街,她才停住步子,叉着腰喘气。
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里也有个小贩在卖糖葫芦,江月喊住他,道:“给我来一串。”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吃过第一颗山楂。入口一咬,才发现那真的是甜,甜在人的口齿之间,但那也真的是酸,酸进人的记忆里,难以忘怀……
江月定了定心神,又慢吞吞往别家药铺去抓药。
熟料刚一进门药铺,江月就遇上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才隐约有些印象。
这人不是纪大人上回带她去的、那座宅邸的仆役么?
江月有心搭话,她道:“小哥,我是大理寺的衙役,你这是替纪大人抓药?”那小厮不说话,只拎起药往外走。江月追去几步,疑道:“大人,他怎么了?”那小厮还是不答,探身钻入车内。没想到江月也钻了进来——
她道:“我随你去瞧瞧!”
“不必麻烦官爷。”这回那小厮才冷冷开口,“我家三公子喜静……”
他还没说完,江月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去瞧瞧,不行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的亲,等我明天再战吧,晚安!
文中的“花儿匠”引自《金瓶梅》
☆、翠竹子
这一日休沐,彦璋原本该回纪府的。可他昨日入宫,在寒风中等的时间愈发久,以至于旧伤犯了。因为怕母亲担忧,彦璋便躲在此处。
大夫施过针,右肩有些酸胀,动弹不得,他整个人便斜倚在榻上,无聊地翻着闲书。只见薄薄的纸张上落满了窗外透进来的碎金,耀眼的很。他彻底躺不住了,披上外衫,直接从书房踱步出来。外面日头暖意融融,偶尔一阵冬风吹过,窗外的几株翠竹随之摇曳,一并沙沙作响。这声音像极了战场上的呼啸呜咽,更像是他们埋伏在戈壁沙漠之中,脚掌摩挲着砂砾的细碎动静,听得人热血澎湃。
他心念一动,转身回房提剑而出。
彦璋脱下外衫,仅着一袭月牙白窄袖中衣,黑发用玉簪妥帖束起,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他的目光凌厉如炬,面容冷静又肃穆,屏气凝神之间,慢慢蓄起一股势。这股势在他挺拔的身形间游走,隐隐勃发,锋利得犹如一柄出鞘的剑。
他单手持剑,本是默然静止之际,刹那间,却又突然出招。动作如行云流水,洋洋洒洒,散开的剑芒眼花缭乱,铺天盖地,好似密密的一张网。若是人罩于剑下,只怕难以脱身。
这套剑法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滞之处,右肩也不痛楚,彦璋心下松去一口气,缓缓收回剑。只见剑尖上恰好削下一枚竹叶,他抿唇微微一笑,随手耍出一个剑花来,那竹叶登时碎成好几片,恣意又洒脱。
长剑回鞘,一旁候着的小厮接过剑,替他披上大氅,又奉上热茶。彦璋端起茶盏,将将吹出一口热气,忽然,管事的前来通报,说大理寺有个官差来府里了,而且,居然还是坐着外出买药的小厮的马车过来的,现正在外面候着呢。
这么不懂规矩……彦璋疑道:“哪个官差?”
“说是姓江名月。”管事的回道,“那人还说有案子的事要向三公子禀报。”
彦璋略一思量,点头道:“那让她过来吧。”
这座府邸不大,彦璋刚抿过一口热茶,直觉浑身舒畅,那边厢江月就过来了。
“大人。”江月上前有礼。
彦璋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也不动,只立在院中,等着江月开口。
又一阵风吹来,竹叶依旧沙沙作响,吹动彦璋颈边的一圈狐白,而大氅的衣摆也随之微微拂动,好像在空中恣意翻飞的鹞子。
江月垂眸,见大氅之中只是中衣,她那管闲事的性子便压不住了,不禁好言提醒道:“大人,外面风大,您既然已经命人去抓药,还是多穿一点,或是回屋歇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