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当年在聚窟洲,小小的慕歌死在囚笼内,他则被父王送给白梅,成为她的炉鼎。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每次醒来,都令他惶惑交加。
直到他诛杀白梅,这噩梦方止。
却也成为他入道以来所滋生的第一个心魔。
因此他没有固执的继续留在迷宫内,去寻找慕歌的下落。他得出来,必须出来,万一他当真迷失本性发了疯,那就必须提前给自己一刀痛快。
想到这里,秦铮的心口有些隐隐作痛。
死亡对他来说,丝毫没有半点恐惧之意,他只是觉得这样死,未免有些窝囊。
如外界相传,他天赋奇高、气运超强,他并不否认,并引以为傲。
然而秦铮从不因为这些优渥的先天条件便有所懈怠。
他努力奋进,勤勉刻苦,稳扎稳打,心志坚定,誓不要输给同龄中任何一个人。争强好胜的心性固然有,但更多的是他明白,只有不输于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那些所珍视的人或物。
这是他在波云诡谲的秦王宫、自幼年起便学会的生存法则。
……
在他打坐的时候,程灵犀可没闲着。
镇守兽之一的赤尾毒蝎突然现身,程灵犀祭出自己的极品防护法宝,在秦铮周围设下一层防护罩,自己则同那毒蝎缠斗起来。
同时,密切注视着秦铮的每个细微表情。
见他额头渗出黄豆粒大小的汗珠,青筋微暴,且有黑气逆行,分明就是……
“师父,他走火入魔了?”以秦铮桀骜不羁、一往无前的性子,因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竟走火入魔了?程灵犀不敢相信,也绝对不会相信。
“这臭小子的气运,实在强悍的有些逆天啊。”连痕都忍不住酸了一酸,“他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场大机缘,吞了某位魔族大能的魔核。”
“我只听闻魔珠和魔晶,不知魔核为何物?”程灵犀一闪身,避开毒蝎的一记摆尾暴雨针。
“舍利你知道么?”痕解释,“魔核同舍利的道理差不多,数万年难得一颗。”
“然后呢?”
“早在得到魔核之际,他便该转入魔道,如今必不止这点成就。但他傻,一直压制魔核的力量,浅尝辄止,再行转化,直到此番强行结丹,魔核崩裂,他控制不住了。”
程灵犀紧紧绷直脊背,寒声开口:“那会如何?”
痕冷笑:“还能如何,要么邪不胜正,要么正不压邪。”想到什么,他又说,“灵犀,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你的好机会。”
程灵犀正替秦铮忧心,听痕一说,有些不解。
痕淡淡道:“你现在只需解开防护罩,教这只赤尾毒蝎子扎他一针,我保证,你很快将会看到一个全新的、心里再没有那女人的秦铮。”
程灵犀心头赫然一震,痕的意思,她明白了。
但她根本不曾考虑,立即摇头:“师父,我要他好好的,即使我死,即使他一辈子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我也要他好好的。”
程灵犀自小喜欢的,就是秦铮的个性与笑容。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笑的这样灿烂好看。
那是驱散她心头阴霾的一缕阳光,任何人都不能剥夺,包括她自己。
程灵犀虽出身贵族,但并不像外人所想的那样恣意。出生那日,母亲难产而死,祭坛崩塌,大秦更是大旱三年。先是被视为不祥之人,险些被处死,岂料钦天监却批言说她承天之命,乃帝后之相,可安邦定乾坤。
一跃从不祥人荣升为未来太子妃。
越来越出挑的容颜,越来越惊人的天赋,使得周遭所有人看她的目光皆是诡异的。那时的她,自卑且无助,直到被秦铮从地上捞起来的那一刻起……
痕就索然无味的笑了笑,不予理睬。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秦铮”这两个字,对于他这徒弟的意义,已经不是一个想要得到的“男人”那么简单。
那是她的“心魔”。
他也明白了,此事同程灵犀说不通。心魔,是每个妄图通天者的必经之坎。
谁都逃不掉。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便能达成的。”痕突然道。
程灵犀一怔,在同赤尾毒蝎缠斗之中,分出神识窥探四周,听见“嘶嘶”声响。不妙,最后一只镇守兽、修为最弱的冰蚕蛇也出来了!
她来此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冰蚕蛇,可眼下瞧见它,却又惶恐至极。
略有三丈长的冰蚕蛇慢悠悠靠近之后,目光阴毒的扫了程灵犀一眼,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向秦铮游了过去。
程灵犀急的五内俱焚,但被赤尾毒蝎绊住,根本脱不开身,只能大喊一声:“秦铮!有危险,快收真气!”
秦铮却稳稳坐着,似以魂游太虚。
冰蚕蛇吐着信子,并没有去撞击防护罩,“嘶嘶”一声,它口中喷出一道白雾,将防护罩连带着里面的秦铮一起冻成冰疙瘩,继而张开血盆大口,准备一口吞入腹中!
岂料才咬下一半,身体禁不住一阵痉挛。
上颚陡然被含光剑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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