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在自己和每个徒弟身上都留下了特殊的法印,因而,他们师徒五人无论身处何地,都能通过法印互相感应。
曹衍早已与苏于霜约定好了,两人进入万象大阵后,优先考虑的就是汇合。他们与其他七人不同,只要其中一人先走出大阵,就代表潇真派获胜。因而两人联手,便可将其他七人各个击破。
忽然,苏于霜感到脚下一阵轻微的抖动。她毫不犹豫,右手一翻,顷刻间,就将土中冒出的一只妖兽格杀当场。这一路行来,苏于霜杀过的妖兽已有百多之数,但却一直没看到其他修士的身影。元神之中,感应到曹衍也离她很远。
念及此,苏于霜不由加快了脚步,很快,她就在前方的山丘上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白衣,黑色长发并不束起,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腰侧一把长剑,五指无意识地在剑柄上轻抚来去。正是此次法会上,震惊整座云霄山的散修,佰纯。
苏于霜微微一笑:“佰道友,倒是巧了。”
“苏道友。”佰纯面容温柔可亲,若是不知她的名号,有谁会猜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会是连败观澜派三个金丹修士的凶猛剑修。
苏于霜环顾一圈:“佰道友在此间,莫非这里是因佰道友幻化出来的?”苏于霜前世之时,曾听过万象灯的名头,因此对万象大阵的奥妙心知肚明。
而佰纯显然也猜到了,她摇了摇头:“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这里,可不止我一人。”她示意苏于霜看向远方,如血的天际下,卷起一阵狂沙,“苏怀复道友与周鸿真道友已拼斗多时了。”
看来,这里是因苏周佰三人幻化出来的。不过苏于霜也不在意这个,她心中一动:“佰道友是要做鹬蚌相争的那个渔翁?”见佰纯并不否认,她直言道,“我欲与佰道友联手,道友意下如何?”
佰纯的笑容十分温柔:“若你我二人联手,此举当是十拿九稳。只是鹬蚌皆亡,两个渔翁之间,又要如何处置?”
“自然是艺高者,才有留下的资格。”
佰纯微笑颔首:“如此甚好。”
当下两人结下了攻守同盟,眼见那狂沙的势头已开始变弱,两人遂施展遁法,朝苏怀复与周鸿真斗法的地方飞去。
这一场斗法的结果,却是苏怀复获胜。周鸿真在被他神通击中,立毙当场之前被万象灯踢了出去。苏怀复趺坐在原地,运转灵气调息震荡的内脉。周鸿真虽然输了,但他也因此受了不小的伤。
突然,他神识一动,立刻睁开双眼,只见苏于霜和佰纯联袂而来,眨眼间就将他能够逃跑的方向堵了个严严实实。
“阿霜。”苏怀复神情复杂地开口唤道。
苏于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再见到这个自己上辈子的师父时,她心中十分平静,连一丁点波澜都没有掀起。
若说苏于霜最恨的人,自然是逼死她的苏湘。但上辈子伤她最深的,却是眼前这个俊秀温文的青年。
苏于霜十二岁时,在家族的安排下拜苏怀复为师。之后的十几年辰光中,她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对待苏怀复。而苏怀复的回应也十分称职,他悉心教导苏于霜,亦师亦友、亦兄亦父。
这个男人是苏于霜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甚至在少女情窦初开之时,苏于霜还曾暗暗倾心于他。只是这份青涩的爱意注定不会宣之于口,苏怀复出生支脉,与苏于霜的血缘关系已经十分淡薄了,但他们毕竟都是苏家人。
那时候的苏于霜并未因此遗恨,她天真又善良,只要苏怀复能够快快活活的,她就心满意足了。又有谁会料到,她如此珍视的这个人,会残酷又坚决地背叛她呢?
重获新生的那一刻,苏于霜给自己立下誓言,必要杀苏湘报仇。而苏怀复,她会让他生不如死!
只是那般沸腾的恨意,在如今的苏于霜心里,却似乎都不值一提了。她望着苏怀复,就像望着一个不太熟的同族。
“怀复师叔,许久不见了。”
“阿霜。”苏怀复从小在苏氏主家长大,与幼年的苏于霜也颇为亲密,“你离家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家里的人都很想念你。”
“是吗?”苏于霜勾了勾唇角,“上月我与阿爹还在定阳城见过,他嘱我不必挂念家里,好好在师门修行便是。”
苏于霜态度如此冷淡,本来热络的苏怀复顿时有些尴尬起来。苏于霜心中无悲无喜,她并不是为了落苏怀复面子才这般表现,只不过是真的不在意而已。如今能教她皱一皱眉头的,也只有潇真派的那几个家伙。
“怀复师叔,我与佰道友的来意想必你也清楚。”苏于霜笑了笑,“你若主动一点,我们还能少一番兵戈。”
苏怀复受了伤,而苏于霜和佰纯正是战意满满的时候。他们二人一起攻击苏怀复,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但苏怀复摇了摇头:“不战而败,非是我苏家风范。”
苏于霜目光一冷,“也罢,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她话音刚落,佰纯腰侧长剑出鞘。那剑光如同白虹,朝苏怀复激射而去,佰纯柔柔一笑:“抱歉了,苏道友,我这人不爱废话。”
苏怀复扬手祭出一口黄铜大钟,正是当日曾与叶舒手中的玄天镜硬碰硬过的厚土钟。厚土钟在空中洒下一道黄色的厚重光芒,将苏怀复护在其中,挡下了佰纯的剑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