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少眼前一亮,嘶哑着声音大声道:“有人来了?是贾叔叔?还是南伯伯?”
这二人他知道,乃是邻近几界的界主,若是他们能为父亲说话,以他们的分量,这一切便都有了希望!
管家苦笑,如今那二位恐怕对他们小雅界唯恐避之不及,又哪里会派人来呢?便是少爷一封封求助的传讯洒出去,平素说是对大少视如己出,可那回讯先前还有几封,后面便渐渐消息断绝……其中意思已是明白得紧了。
看着管家的神情,范轩渐渐黯然起来。
老管家连忙道:“少爷亦不必沮丧,是王家那位王琷少爷来探看于您了。您不是给他也传讯说过界中的困难吗?还能在这个关口前来探望,少爷,这般心性人品,不论将来如何,您可要好好结交啊。”
范轩一怔,随即想起前几日未能入阵见到爹爹之时,他那般焦躁惶恐,几乎是向所有他认得的人都传讯求助,那几位界主自然是重中之重,可其余那些他所知道的,有点份量、有点交情的他也都传了讯。
这位王琷乃是他一次在拍卖大会上结识的,彼时的范大少,还没有今天的忧愁,靠着范家世代经营出的悟本草茶名气,小雅界的资源很是丰沛,范大少修行也就那样得过且过,从来也没为灵石犯过大愁。
范轩去参加那拍卖会,也不过是为了消遣日子,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没见识过的东西,买回来图个乐子。
彼时,他见到的王琷,给他的印象便是一定身家不俗,因为对方和他一样位置在极好视野的包间,而且一样是家奴环伺仆从簇佣,他范轩靠的是父亲与拍卖行老板长年交易的交情,毕竟,悟本草茶只有小雅红棉有出产,而这位看起来与他年岁差不多的公子哥,在彼时的范轩看来,也许和他差不多情形?
王琷对拍卖行却是比范轩熟悉多了,范轩不过是看个热闹,对方却能在三言两语间将那些奇珍异宝还有其中的生意门道分说明白,叫范轩长了许多见识,而且对方明明见多识广,却不似那些长辈老是说教,要他好好修行,对方知情识趣,真是个再好不过的玩伴。
听闻这位王公子对于悟本草茶有需求,范公子与对方几日交好之后,便大手一挥,以一个极其“合适”的价格让了一些,对方却也投桃报李,给了许多珍贵的修行资源,范轩虽不放在心上,可他身周毕竟是有懂行的管事,略微分说,范大少便也知道,对方没将自己看作是可以随意戏弄的草包。
虽然范轩不在意世人对自己的评说,在他看来,他这一生当个纨绔没什么不好的,可是,毕竟有人愿意与自己平等相交亦是种发自内心的乐事。
这般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了朋友,隔三岔五,王琷还会给他捎些有意思的东西,换些悟本草茶,范轩也一向将这位视为雅友,与那等狐朋狗友区分开来。
这样的交情,只能说是不咸不淡,依稀记得他前几日无望之中,好像也给这位传了讯,没有想到,对方竟真的上门来探看。
现在再次回想,他们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范轩的随从多是些能陪他斗鸡走马的逗乐之徒,如今已经如遇风暴的流云四散而去,而这位王琷王少,当初环绕的仆从下属也依旧还是那些面孔,哪怕踏足险地、探看他这样一个无用而身陷危机之人,这些人举动谨慎,却依旧环绕着王琷,没有任何动摇离去之意。
范轩苦笑道:“如今小雅界这般情形,还累王兄前来探看……”
王琷连忙道:“范兄弟说的哪里话,且不说先前承你情叫伯父愿同我这无名小卒交易悟本草茶,便是你我相逢结交一场,我也该来看看的。再说了,道途漫漫,谁没个落魄曲折之时,实不相瞒,我先前遇到的一些难事,也未见得比范兄弟你今日的情形好到哪里去,可终究也叫我成长了些、明白了些,如今不也安然度过,范兄弟可勿要因此太过颓丧。”
王琷这番话说得极为恳切,并不像是在为了安慰范轩而简单闲言,显然是真的由心而发、颇有感触。
范轩看了一眼王琷,也是略微诧异,他没有想到,看起来与他一般华服锦行的王琷……原来也曾与自己一般,有过这样落魄挫折而无可奈何之时。
一时间,范轩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信任,竟将方才遭遇之事向王琷全盘托出。
范氏老管家却只在心中叫苦,唉哟,这个傻少爷哟,连人家上门来的目的都不知道就这般藏不住话,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是奔着悟本草茶来的?要是对方对于那株悟本古茶树也有念头,不过是扮了一副面孔来打探消息骗骗你的呐?
这世上之事,知人知面不知心。范家大少实是经历太少,也太过好骗。
老管事甚至都后悔自己方才通报得太早,不过是想着对方能来叫少爷转转心境,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给了对方这样“趁虚而入”的机会,可不是吗,方才就是范轩心境最弱的时候,对方一上来说了这样一番慰贴的话,可不是把少爷骗得死心塌地,竟是什么也没隐瞒地全说了!
王琷却是没有打断范大少的话,而是认真听完了他凌乱无序的话之后,沉吟道:“范兄弟,其实实不相瞒,我此行本是为悟本草茶而来。”
老管家一怔,耶?对方这套路不太对啊,若是真是为了图谋悟本草茶,不应该这般坦荡地将目的这么早地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