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却是怔怔看着这个人,胸腔中的那颗心脏一下又一下,平静有力,明明他应该与对方全然不熟悉,神识中隐隐感觉到那股妖力却如潮汐一般令他觉得那样熟悉又亲近。
二人双目对视间,王七竟是有种血脉相连的亲近之感,可那温暖又令他怯然地后退了一步。
王氏宗族之中,那些按理都是与他血脉相连的族人,可是血脉天性带来的却是无尽的冷落与伤害,眼前这温情,他只害怕是另一种伤害。
杜子腾似看出了他的迟疑害怕,只以眼神止住了白澍的脚步,白澍只看着王七,银色瞳眸似湖面泛起波澜微光,似是想起谁,眼神中痛楚绝望交织而过,最后强大到不像话的大妖竟连语气都有些微的哽咽:“你……都与我……们一般高了……”
这句话叫王七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白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远远接近的数道身影打断。
杜子腾与王七二人眼前一花,白澍的身形便已远到天空之上,天上地下的距离登时仿佛划下一道无比宽阔的鸿沟,好像方才那两句温情脉脉的问候只是错觉。
然后,待能看清那奔来的数道身影时,杜子腾忍不住蹙眉:好强大的妖力!
然后这些修为不低的大妖皆是纷纷向白澍恭恭敬敬地俯首而拜:“参见妖祖!”
那或洪亮、或阴柔、或清朗的声音挟着妖力在天空滚滚四散开来,响彻天地之间,令修士统治的疆域皆能听闻到这道声势煊赫的拜见之声,白澍立于众妖之下,面容平静表情深不可测,只略略伸手一抬才令这众多大妖起身,当真是好不威风!
随后远远跟来的数十道身影,杜子腾远远看到了闵莲舟、路游兄弟竟然都夹在其中,跟着拜倒在地,语声中说不出的恭敬虔诚。
路游远远向杜子腾递来一个激动难已的眼神,若非闵莲舟伸手压制,想必他已经顾不得这妖祖回归的隆重场合当即就要朝杜子腾奔过来。
而闵莲舟投过来的眼神却是十分复杂,意味深长。
想必看到这妖祖回归的当口,闵莲舟看到杜子腾竟然能完好无损地立在当场,自妖祖而下、甚至众多族老都没有追究于他一个人族修士,这其中必有缘故,以闵莲舟的灵醒,在这种难辨敌友形势的当口,自然不会招惹麻烦。
他方才递过来的那个眼神,亦是十分微妙,没有与杜子腾当场打招呼,却通过眼神将一些信息暗示了一些,亦算一种示好,简直是想占尽墙头草的便宜。
杜子腾心中嗤笑,这位闵圣师怕是在圣师岛上待得太久了,双面间谍的技能深入骨髓,否则也不可能这般深谙其中三味。
可他确实也承了闵莲舟的情,眼前这情势,十分分明,这前面的几个大妖想必就是先前闵莲舟曾经提及的妖族百部中的族老,而后面与闵莲舟一同赶来的,想必都是妖族这些年潜伏培养出的得力子弟。
或者说,是王璟这些年暗暗为白澍培养出的妖族子弟。
而这妖祖的身份……白澍这许多年根本就是亡故之妖,怎么可能让这些妖族后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想必亦是王璟潜心为他特特经营的一重身份。
想到王璟其人其事,杜子腾心中又是一阵叹息,他忍不住在神识中微微一抚方才受创的小木棍:“方才你说的燃魂为祭,是不是说从此再也看不到王璟了?”
不知是不是经历方才一番变故,小木棍的声音虽依旧是萝莉音,却有种从前没有过的可靠沉稳,它沉吟一阵才道:“命契之道,虽简单论来不过是契侣之间共命而担,可其中之道实是艰深无比,纵是那等飞升大能亦难解其中端的。你看论理当年这雷璃蛟身受分尸裂魂的酷刑,就应该灰飞烟灭,可现在不也在这燃魂之祭下重返人世?命数玄奥之下,天道总有一线玄机,参不透看不破。”
小木棍虽然没能解答他心中困惑,说得云山雾罩的,似乎等同于什么也没说,可总是为杜子腾心中保留了一线希望,令他稍感欣慰。
小木棍却是不耐地在他神识中道:“我方才损耗十分之剧,皆是你这主人无用之故,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杜子腾好气又好笑,感情这家伙终究是难改无赖本性啊!可他也已经早就决定,小木棍这番损失终是要补偿回来的。
而那头,众妖参拜已毕,当中一位头顶双角的大妖一指闵莲舟,又不知与白澍说了些什么,这些话不似方才那参拜之话为着示威天上地下无人不知,反而是以妖族秘术窃窃而语,杜子腾无法探知。
随后,不知那双角大妖说了什么,闵莲舟应声越众而出,恭敬地向白澍行礼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