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露出喜色,阁主来了!
猝然喜意须臾变成担忧。
在众女眼里,尹月该是战无不胜的。
可她们也知道,这世上从无常胜将军。
尹月摆手:“老豹妖,我不管你是怎么被你哥骗的,本阁主只告诉你一件事,凡入我七彩阁者,都种过心魔誓,一生不为私欲,只为代天行道。”
嘭地一声——红绫抓住了老豹的脚,将它狠狠地甩起再砸到地上,众妖们见状,分分化作原型,嚎叫着扑了上去。
老豹妖被甩地离尹月极近,它吐出了带着牙的一口血,低笑:“那么您呢?”
“野心勃勃的七彩阁阁主尹月,带着七彩阁从与龙宫比邻而居到几乎称霸龙宫,吞并东海附近大大小小世家门派...您给自己种过心魔誓吗?”
尹月没回答。
或许她是不屑回答。
或许她是...不能回答。
从一开始选定的代天行道,而不是替天行道,一字只差,就可召显尹阁主本人的野心。
最后尹月十指举天,数十道红绫如长枪一般,直直朝着在场所有妖类袭去。
她身旁,邹娥皇趁乱持剑先将尹芝几人解救下来。
再一回头,只闻得老妖仰天一长啸,在外无坚不摧的红绫,在这诡异的幻海天削弱下,隐隐有了蹦开的趋势,老豹再是一嚎叫,众妖沸腾,红绫边缘逐渐有了破碎的趋势。
尹月面不改色咽下了一口血,当机立断握拳。
数十道红绫如残荷落叶一般收回,尹月极速后退三步,磕地吐出一口闷血。
老豹再追,邹娥皇持剑一挡,宽厚的长剑与锋利的豹爪嘭地碰在一起,激起一地尘埃。
“你的剑没有杀气,”老豹忽地笃定道。
邹娥皇默不作声,只是提剑再起。
灵力向来就是她贫瘠的地方,在幻海天里,只会受制更严重。
可是邹娥皇自信自己能赢。
这样的自信,是五千年前的天骄宴,宴霜寒于她说过:不敢杀人的剑为什么要举起,于是被粉碎的傲气;
也是现在,历经世事沉浮,她拿着一把没有杀意的剑打败了响当当的宴霜寒,重新铸造的剑心。
是少年意气不改的傲气,也是剑修磨砺千年再度缝合的剑心,两者合二为一,* 才成了她的自信。
邹娥皇手里的剑光愈来愈快,剑气一层层地荡开,灵气供转不足的情况下,剑气会荡伤主人本身。
但她握的很稳当。
她身侧,尹月那身素来光鲜亮丽不染尘埃的薄纱,也染了血污,可银光剑光灵光下,这样的血污,却像是在给两人加冕。
很快,只听得一声剑鸣,老豹妖被邹娥皇的剑气一顶,噗地吐出了一口血,邹娥皇顶着满脸被喷出的腥血,提剑一步步地靠近。
尹月微微喘出了一口长气。
其实她本来做的最坏的打算里真的有个不详的死字...因为她不曾料到,邹娥皇的剑竟然强到这样。
尹月禁不住又想。
那样的剑,宴霜寒使的出来吗?
一把杀人剑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也再强大不过;可是一把钝而不伤,处处留生机的剑,能使成这样...实在是、可怕至极!
“剑下留人——啊呸——”
李三整个人趴在小妖的身上,一只手滑稽地伸出,在高速颠簸的妖身上他面色苍白如同坐了好几夜不休的马车。
“剑下留妖——”
邹娥皇揪着豹将的手一顿,回头瞳孔微震:“李三?你还活着?”
李三在靠近她还有三尺的时候,终于受不了颠簸松手,被甩了出来,吃了一地灰尘,还啃了个血肉模糊辨不出种族的腿,扣着嗓子吐出来之后,才虚虚道:“活着,微死。”
尹月:“你说剑下留妖?”
尹月一脚踹在三只叠在一起的妖将身上,浑身染血,有自己的,也有敌族的,冷冷道:“为什么你不能早来,非要现在来...”
在她们都快收割的时候。
李三这才想起正事,喘着气道:“对,剑下留妖——幻海天有变,容道君,容有衡道君告诉我——”
“幻海天即将沦为献祭法阵,届时神明降临,灭世之战,避无可避——”
李三那张滑稽、平庸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王霸之色,他看着那群匍匐在地奄奄一息的妖们,呵声道:“尔等听命!”
他脚底下青草愈翠。
“孤乃妖族之王,尔等与豹妖族长豹坝袭击孤的事情,按妖律当斩,当罪及同族三代——”
地上传来一声呜咽的豹吼,分明是不服。
却被李三更加急促的声音打断:“有什么不服的,孤讲给你们听,就一句话:孤是妖王,妖族无王,何以与人族抗衡,妖族无王,二十年以前的日子难道你们都忘了么?要灭王者,非蠢既坏,非蠢既坏啊!”
邹娥皇注意到李三身形微抖,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吐字又前所未有的坚定果决:“但是孤知道,你们受命于族长,并非本意,所以孤给你们将功补罪的机会,灭世之战在即...”
“人与妖之争,是国争,而灭世之战,则是天下生灵与外来之物之争,孰轻孰重,尔等就是未化形的小妖也该明白一二!”
“全军,断了胳膊地给孤捡上胳膊,瘸了腿的掺着棍走,灭世之战,人若要进,妖安敢退!”
豹妖们的呜咽声渐渐静了,转而代之的是一声破天嚎叫,自被邹娥皇拿剑串住的老豹妖口中嚎出。
...
邹娥皇是在村口的亭子那里找到姜印容的。
通灵玉早在进入幻海天时就派不上用场了,想要大规模地通知所有人,又避开那群诡异的村民,她印象里,只有一个人能对灵力掌握这样精准。
邹娥皇去的时候,姜印容正滑着轮椅,对着亭子下那半盘残破的棋,若有所思。
听完邹娥皇的需求后,姜印容头也没回,干脆利落地拒绝:“要我通知所有人?不,且别说我做不做的到,我就算真成功了,灵力耗尽,约等于废人,大战一触即发,拿什么保全自己。”
邹娥皇没再劝,拔腿就走。
果不其然,走出没有三步的时候,身后的人叫住了她。
女声语气玩味。
“就这么走了,不再劝劝我?”
邹娥皇脚步一顿。
心道鱼上钩了。
姜印容这人软硬不吃,再三试探只会让她更加厌烦,当即就走反而可能勾起她的好奇心。
“怎么劝你,”邹娥皇温和道。
“我认识的姜修士,倒下去了,仍能一遍遍站起来,因为北海有人等她回去,因为她志在天下,哪怕被追亡逐北,也信尚可一战。”
“现在我看见的姜修士,有力而不远行,身躯已经走出了,心还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