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她长指一并,定向了不远处,只见平地起烟尘,约有一人高的石碑沉默地伫立在此处,石碑之后的幻海天秘境入口前,和五千年前不同,已经搭建出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
秘境开启在即,不少修士来来往往。
入城的身影里,多的是风尘仆仆散修。
但是这其中,也一道身影,格外眼熟。
那身影纤长,万年不变的十四盟散修服装,终于变成了一套瞧着不显眼的黑色法衣。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了个人名。
邹娥皇下意识地就要喊师兄,然而想到之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那两个字就像卡在喉咙里的痰,咽不下,吐不出。
越蓬盛倒是没心没肺,高高兴兴地指着前面的身影道:“那不是大师伯么?”
此声一出,人群里,那个高挑的身影也僵住了。
邹娥皇眨了眨眼,看出了容有衡不愿和自己这行人打交道,于是对越蓬盛道:“我怎么看不出来,快些赶路,进晚了人多抢不上客栈。”
再一回头,方才那个格外眼熟的身影就顺着人潮被冲走了,邹娥皇微微舒出了一口气,可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微凉的指尖就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半强迫地回头,却只见来者芙蓉面,偏生嘴角笑意冷凝。
容有衡道:“师妹,好巧。”
这声好巧,咬牙切齿地像藏了冰碴。
按照容有衡本来的计划里,他应该是在秘境里混到师妹遇险的时候出现,得个英雄救美的镜头。然而偏事不与愿为,在离幻海天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就听见了那几声耳熟的说笑声。
容有衡当时只想避开师妹,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总之不想让对方发现。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忍受越蓬盛都先认出他,而师妹却无动于衷。
“师兄,”邹娥皇头皮发麻,她缩了缩脖子,将容有衡按在肩上的手拿下,变成了友好的握手姿势。
越蓬盛躲在邹娥皇身后,捏着鼻子模仿她说话:
“这不是巧合。”
容有衡:“?”
“是我在想你。”
容有衡:“!”
邹娥皇:“!”
邹娥皇将越蓬盛从身后拽出来,但是为时晚矣,容有衡耳垂连着后颈都红了一片,那双俊秀的凤眼里面已不见方才的寒冰,只剩了一汪春水。
“我...”
也很想你。
然而就像是半路总是横生意外,后半句话也并未脱口而出,只是含在容有衡那颗微微发烫的心里。
只听一声剑气如龙吟长啸,从二人耳边擦过。
然后在几丈外的黄土之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周围惊起一阵喧腾,无一不是在道:“魔修!”
邹娥皇抬头望去,几丈高空上,白发剑仙横卧在一把神光琉璃的宝剑上,在他身后,是一群飞剑而行的昆仑崽子。
那白发剑仙眼角微垂,遥遥与她对望。
这一次,昆仑接替天机子的人,竟是宴霜寒。
“好装...不,好帅的男人。”
越蓬盛赞叹道。
青度:“…”
容有衡则立在邹娥皇身后,他目光并未看向那些剑影,也并未看向远处的幻海天,他只是盯在他与师妹紧紧交合的那双手上,然后须臾间在邹娥皇耳畔轻轻道:
“七彩阁尹婉重伤修养,你猜一猜代替她来的人将会是谁?”
邹娥皇的心怦怦跳。
如果昆仑来的是宴霜寒,那么七彩阁绝不会出一个普普通通的长老。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七彩阁尹月,昆仑宴霜寒,你,再加上散修里的龙主,以及你的师兄我...师妹,你数数,修真界一共不超过十个数的人物,这场秘境里,到底要混进去几个。”
容有衡话说得很轻,落在邹娥皇耳边的时候就像是羽毛,又像* 是嘶嘶吐信子的毒蛇。
“这一次没有天机子,没关系的。”
“师兄帮你。”
容有衡的体温比常人要冷些,但是握着邹娥皇的那双手,却烫的炙热,又带了点颤抖。
像是被人扔惯了的野猫,扒着点光就不肯撒手。
第72章 蜻蜓点水的吻
“师兄, ”邹娥皇低声道。
她并没有松开容有衡的手,也不复刚刚的惊慌失措,昏黄的落日与剑修背后的黑剑相映, 不远处昆仑几人也频频向这边张望。
纷杂、吵闹、甚至还有些许天上飞剑的喧鸣。
然而容有衡只能听见那句师兄。
“我们要先把一些事情说明白,再谈这些帮不帮的。”
容有衡心尖一跳。
他和她之间,除了前些夜里那个稀里糊涂的是,还有什么是不清楚不明白的?
须臾, 他只听得邹娥皇低低地道:“很久之前,你我第一次出发幻海天的时候,道祖要留在蓬莱岛, 而其余门派多少都是成群结对浩浩荡荡的一行人, 只有你我二人,形单影孤地可怜。”
师妹说起这个做什么?
容有衡须臾静谧了,手心因为紧张浸出的薄汗也止了。
邹娥皇:“道祖对我说, 说你傲气但是有本事, 让我去幻海天跟在你背后,出不了错。”
“可是我没跟。”
“因为我觉得我和你, 其实并不熟悉。那些年修真界谈起你, 都说你是蓬莱岛上的真仙人,来无影去无踪,他们说你单枪匹马拿下了血月宗,也说你孤身只影地灭了水中妖灾。可从没谁见过你身边还有别人。”
“于是我便没跟。”
邹娥皇不敢说真实原因是容有衡太拉仇恨了,她只惆怅地继续道, “我们是同门,与半路出家的三师弟, 百年前来的小师妹相比,我和你才是同龄人, 可偏偏我们才不像同龄人。我们要做的事情好像总是差了一层的。我刚入门的时候你和我一般大,可你竟已会仙家术法,教我牵丝术。于我而言,比起师兄,你更像另一个师父。”
“所以比起亲近,我总是怕你的。”
邹娥皇顿了顿,话锋一转。
“二十年前,你自负一臂下山,与上代久俊一战,死得天下皆知。而我不闻不问,师兄,或许是因为我虽然和你生疏,可我能看见的全部的你,都是一个不败的形象,所以我根本不会相信,你死了。”
“鱼澹为你哭过好几个晚上,就连小师妹,也曾为你披麻戴孝,师祖从此不爱下棋,蓬莱岛的满门,独我这个师妹,显得冷情。”
“师兄,但是在密州看见你的时候,我是欢喜的。”
邹娥皇的声音忽然有点哽咽,她抽出了被容有衡攒在手里的手,“后来你的突然出现又消失,我从未问过一句,我只信你不会害蓬莱,像信你不会那么死了一样的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