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要走哪一种?”
邹娥皇哎了一声。
“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当年幻海天秘境的名额还没有像今日一样分配, 各大门派几乎都是刚刚建立,也不存在什么带队长老, 甚至弟子都很零星。
那年只有她和师兄两个人。
这两个人里, 真年轻的那个心浮气躁动不动就要说“拔剑”,而装的恭谨守礼的那个不过也就是装的,皮下还是那一等一的轻狂的魂儿。
所以可想而知,俩人最后选的那条路了。
一定是最近、最直、撞上的人最多的。
杀机四伏的路。
邹娥皇还记得当时夜里晚风吹过她的侧靥,她躺在镇魂兽的软毛上, 仰头数星星的时候,就听见四周传来了几阵喊杀声, 她当即就跳了起来,反手抽出背后的重剑。
可最后还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拔出剑的邹娥皇, 谨慎地迈出两步后,却不见黑压压的刺客,也不见别的门派的人,好像刚刚震耳欲聋的杀声只是她的错觉。
她往前看,只能看见那个光风霁月的师兄坐在神兽头顶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镇魂兽白亮的皮毛。
满月的光渡在少年真君的半个身上,容有衡露出了半个略显寂寞的侧脸,然后朝茫然的邹娥皇解释道:“他们太弱了。”
所以不过只是一个呼吸,他就秒了这群人。
邹娥皇:“…”
她想,进秘境后一定要绕开师兄走。
不止是没什么参与体验感,主要是太欠扁了这丫的。
所以在后来的幻海天秘境里,邹娥皇才会和天机子搭队,两个半斤对八两的组合,最后却靠着出人意料,在那年群英荟萃里杀出了一阵血路。
只是,成也幻海天,败也幻海天。
一个在幻海天里藏了执念的种子,妄图触碰到空间法则的力量,最后天人五衰,从赵郎变成了老赵。
另一个,被人捧到了最高的地方,然后跌的粉身碎骨,把骄傲的心碾落成泥。
而现在么,邹娥皇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五个人。
他们有的人已经从高处跌落,有的人改名换姓,有的人还不知天高地厚,有的人心怀信仰...
这次一行,命运会再一次用世事无常,来戏弄这几颗少年真心吗?
邹娥皇不知道。
又或者这次好运终于落到了他们头上。
“走人少的一条路。”
青度的手指在地图上绕了一个圈,“没必要提前和他们碰上,养精蓄锐,这次进秘境就不是为了拿名次,在座的几位,我想恐怕也没有需要扬名的,反倒是——”
越蓬盛奇道:“你怎么知道小爷要走低调的这条路。”
青度没理他,只盯着姜印容三个人,意有所指:“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麻烦的事,不愿意被别人认出。”
这是知道自己的事?
姜印容挑眉,淡眼闪过一丝笑,“不,我的看法和青姑娘不一样。”
这是姜印容踏上旅途后说的第一句话。
邹娥皇此刻终于将视线落到姜印容身上,然后禁不住笑了;时光和名字带走了姜英的英雄事迹,然而身上的股睥睨天下的傲劲儿却还没有被打磨。
失去了一双腿算什么。
姜印容还是当年那个赤手空拳,掀起连绵十年起义的头头姜英。
要说昔年,世人最大的误解,除了谢霖是个杀人如麻的邪修,容有衡被妖王一巴掌拍死了,那么就只剩了一条——
他们都以为姜英这个人必定是十分的蛇蝎心肠,狡诈诡谲,还带了点卧薪尝胆的谋算。
但实际上么,邹娥皇认识的姜英,蛇蝎心肠先不论,杀该杀之人的时候确实没有手软过,但是面对着其余人的时候,又是十分仁善,身上有些侠义的。
狡诈诡谲么,这个词世家用的时候定是受了点个人感情影响,邹娥皇更倾向于这个词是对于姜英智谋的赞叹,一夜之间将北海平家换权,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上一个打逆风局的,邹娥皇印象里的还是何言知。
而卧薪尝胆的谋算...这个其实是最离谱的。
前两个或许还沾了点边,但至于最后一个么...需知那年,姜英还很年轻。
年轻到,这场本以为是蓄谋已久的起义只剩了一个临时起意的可能。
不服就干,不爽就上。
胜了就是流芳百世、盛世称大王;败了就是困雪山、生死不知。
而无论输还是赢。
姜英从不知,怕一字要如何去写。
她只知,以弱胜强,以小博大,这世上道路千万条,总有一条路能走到终点。
另一厢,察觉到邹娥皇的视线,姜印容忽然觉得喉咙发苦。
不...
有一事,邹娥皇不知,但姜英还是怕的。
在姜印容还叫姜英的时候,自得于是天地间的鹰,自由翱翔,无牵无挂;而当她成为姜印容后,少了很多东西,也拥有了很多东西。
身侧是生死相随的两名手下,眼前是...眼前是什么人呢?
姜英不知,姜印容也不该知。
眼前的这个人在她叫姜英的时候,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那个时候权利、声名、修为俱在的时候,不曾得遇。
而雪山上,她最落魄的时候。
修为尽废,灵脉尽断,引以为傲的体术失了那条腿,那条她拿天材地宝堆成的腿,还是个半盲地瞎子,吊着半口气等死的时候——
等来了这个姑娘。
叫她悟兰因,悔絮果。
视线回笼。
“每个人的精力和体力都是有上限的,与其把体力浪费在绕远路上面,不如趁着大家修养还算好的时候,扬名立威。”
姜印容手指在三条路交接的地方顿了顿,“这个路口是必经路,可见争锋是避免不了的,既然绕近路也要来,绕远路也要去,那么麻烦从来不会少,不是你避就能避开的。”
“我们走直线。”
镇魂兽体型本就不易躲藏,要盯着蓬莱的人找到蓬莱其实轻而易举,而不想惹上蓬莱的人,看见镇魂兽自会避而远之。
两条路线,其实区别不大。
青度之前的顾虑不过就是怕有人借“姜英”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发挥,但是姜印容从用冰做支撑的那一刻,前尘往事,“姜英”种种,都不重要了。
那怕什么。
抵死不认呗,天下生得像的人那么多,姜印容不过是正好又少两条腿。
“…”
众人此刻都将视线再度放到邹娥皇身上。
作为这次的带队长老,她显得太过和安静了,安静到有几个瞬间,众人都几乎忘了她的存在了。
被众人注视着,邹娥皇啊了一声。
这是等她决策呢?
……
“道祖。”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