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不知其中的关窍,但还是恭敬地说了声是。
二爷的命令,服从就是,何必管那么多?
不远处的拐角,一个三十上下,长相清俊的人坐在马车里,望着崔道之离去,眼睛里透出些许精光,半晌之后,方才放下帘子,对前头的马夫道:
“往宫里递帖子,就说我要见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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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一座富丽堂皇的寝宫里,王贵妃正歪在贵妃椅上,由着宫女为她涂蔻丹,大红的颜色如同她的人一般,艳丽夺目。
宫女抬眼望去,心中赞叹贵妃的美丽,若她是男人怕是也要好好宠爱她。
王贵妃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虽不似别的年轻妃嫔青春妙龄,但身上却有着它们难以匹敌的妩媚风情,随着年龄渐长,皇帝对她的宠爱不禁没有没退,反而渐长。
不仅扶持她的母家兄弟,还对她抚养的七皇子尤为疼爱,时常抱在膝上玩耍。
天下皇帝,向来讲究抱孙不抱儿,皇帝却破了例,众人皆知,那不过是因为七皇子养在她膝下的缘故,不然单凭着一个早死的不受宠生母,七皇子哪里有这样的福气?
皇帝当真宠爱她。
只是偶尔,贵妃私下会开窗望着南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很快,她又会恢复妩媚的神态,往皇上殿里,去讨他开心。
此刻,王贵妃神色淡淡的,兴致仿佛有些不太高,空着的一只手撑着脑袋,长长的指甲轻轻在乌黑顺滑的发丝上划过。
有宫人在外头报:“娘娘,王大人来了。”
王贵妃轻阖上眼,眉间仿佛有些厌烦,但还是轻声道:“叫他进来。”
“姐姐——!”人还没出现,王安康的声音已然传进殿内。
王贵妃懒懒抬眼,进来的王安康神色一窒,声音立即低下去。
“姐姐,我的好姐姐,好娘娘,都这个节骨眼了,您还有心思这儿打扮呢,火烧眉毛了都!”
来到长安多年,他的官话已经说得十分顺溜。
王贵妃抬手叫宫人都出去,淡淡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崔家那个老二回来了么,值得你急成这样。”
王安康怎能不急,他坐下,两只手无意识地互相搓着。
“当年他父兄离世的事,还有后来——”他没说下去,只接着道:“难保他不会寻仇。”
王贵妃冷笑一声,“那你要我如何,我给过你机会抬举你,保你领兵上前线立功,周将军经验丰富,立过不少战功,你只需听他的便是,可结果呢?”
大军兵败,周将军战死,而她的好弟弟临阵脱逃,跑了回来。
当真是把她的脸都丢进了,若不是她拦着,依皇帝的性子,早把他的头砍下来挂在午门上出气,哪里能叫他跟没事人一般跑来跟她说这些?
若不是他不争气,陛下也不会起了起复崔道之的心思。
提起这个,王安康低下头,哑口无言。
他自谕贵妃之弟,被人恭维惯了,那个周将军动辄对他指手画脚,他自然不服气,于是在前线便不怎么配合他,可他怎么知他那么轻易便叫戎狄人打死?
他自己没有本事,这能怪他么?
王安康心里有气,却不敢在王贵妃跟前开口,毕竟确实是他丢了她的面子,叫她都险些被陛下冷落。
“……姐姐,此时是我的过错,可眼下对那崔道之,咱们总得想想法子吧,若您实在没法,那不如送消息给齐总督,问问他——”
‘砰’的一声,王贵妃手拍上茶几。
王安康吓一跳:“……姐姐。”
王贵妃冷着脸站起身,道:“你若再背着我偷偷与齐家联系,当心我不认你这个弟弟,崔道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解决,出去!”
王安康看到王贵妃如此生气,有些不解。
齐家是他们的恩人,多年来他们两家相互扶持,方有如今的地位,怎么他方才一提到齐家,她便如此动怒?
见他不动,王贵妃道:“来人,送王大人出宫!”
“大人,请吧。”
王安康不敢再惹姐姐生气,对着她行了个礼,后退着出去。
他一走,王贵妃便让宫女拿湿巾帕将指甲上包裹的凤仙花擦掉,抬脚往外走。
“娘娘要去哪儿,奴婢唤轿撵来!”身后的宫女快步跟上她。
“不必。”
王贵妃脚步不停,一直往皇帝寝宫而去。
半柱香之后,她在宫道上遇见了崔道之。
崔道之刚从皇帝那儿出来,看见王贵妃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意外,静默片刻,抬脚过去行礼。
王贵妃望着他,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崔将军,好久不见。”
崔道之抬头,“劳娘娘记挂,微臣不甚惶恐。”
嘴里说着惶恐,可他整个人哪里有惶恐的样子?
王贵妃打量着他,发现他好似比从前沉稳许多,目光如深潭,满眼的平静,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笑笑,道:“将军一路归来辛苦,还望将军英勇奋战,保我大梁山河恢复安宁。”
“臣职责所在。”
王贵妃点了点头,接着往前走,忽然,她脚步顿住,转过身来,道:“瞧,光顾着同将军说话,倒忘了一事。”
她转过身来,手指轻擦刚涂过凤仙花的指尖。
“听说过两日将军的家人也要回来长安,当真是喜事,到时我会派人给老夫人送些贺礼的,只不过将军你到时怕是已经出征,暂且同老夫人见不上面,当真是可惜,不过,不急这一两日,等将军凯旋归来再见,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