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很远,就在一百二十里外的南冈城。”苗先生说道,脚下和手中拐杖依然不停,走的飞快,“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只要五个时辰就能走到。”
方长想了想,感觉让如此高龄人士这样疾走,终究是有些不妥,于是建议道:“不如我驾云过去,会更快些,而且不必劳累。”
“哦?”
似乎是没想到这位方先生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还有这本事,苗先生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朝着方长看了片刻,笑道:
“那自是极好的。”
于是方长施展了两了个“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简单法术,使两人不会被周围行人们注意到,而后他足下云起,对苗贞韵说道:“请上云,苗先生。”
如今方长的云头已经十分之快,虽然未到传说中“朝游北海暮苍梧”的境界,但这原本以苗先生速度需要走五个时辰的路程,他只用了半刻便到。
在南冈城外按下云头,方长略略打量了下四周。
那种不对劲的景象,在这里更加明显,甚至他能够看到些许裂隙在此处。丝丝不一样的气息从裂隙中涌出来,团团簇簇,宛若在宣纸上晕染开的墨迹。同样,也有本界的气息往其中汹涌而入,不知道会在对面产生什么状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复杂环境,似乎于对面生灵来说,也是难以接触的险地,所以并没有什么东西能从裂隙中过来,而这种裂隙,对于寻常人甚至修为不足的人来说,根本不可见。
譬如旁边的苗先生,就对这种恐怖的景象视若无睹。
“我们进城吧。”苗先生说道,“不过这会儿有些早,先找个地方待上些时候,顺便等人。”
对此方长很有经验,他带着苗先生,找了个茶馆,要了壶花茶,和苗先生边喝边聊些闲事。中间方长也问道:“苗先生来这南冈城,是为了找个什么样的人?”
“唔,只是个普通人,他在衙门里当个吏员。”苗先生轻抿着茶水说道,“那还是前朝时候,当初我正在此地城隍处做客,忽然有人在城隍庙里面祈求,其哀婉苦闷打动了城隍,故现身一见。”
“这个小吏,曾经是个浪荡子弟,他后来因为家中之事忽然洗心革面,开始老实过日子。由于能写会算,也在衙门里面承袭了个文书的工作。”
“处于这种职位上,总是能见到太多不公和太多阴暗。原本按照他当年浪荡的性子,不会理会这些,谁知他洗心革面后,心肠也变得柔软,有些受不得此事,又无力改变,于是来城隍这里诉说。”
“我们也算是忘年之交,常有书信来往,有人进了疑似新界的事儿,我就是听他在信中说的,当时并未太过在意。直到今天,听到方先生你提起这事,我才意识到应该探究下这事。”
窗外街上行人如织,并随着阳光和风不停地改换密集的区域。从茶馆这里,能够看到县衙。如今太阳已经西斜,这年头也很少有加班之事,于是县衙也敲响了下班的锣鼓。
“到时间了。”苗先生说,而后他带着方长,朝着县衙门口走去。
“诶,苗大娘,您怎么来了?”方长和苗先生站的比较显眼,从县衙侧门里,不时有吏员拎着行李,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位身材很高、气宇昂扬的小吏,看到这边的人i后,十分惊讶地对方长二人说道。
“专程为了你过来的。”苗先生对小吏说道,“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下。”
脸上露了一丝难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忧苗先生提出的请求太过为难,但想到苗先生的品格,小吏员还是镇定下来,躬身答道:“但有嘱托,绝不敢辞。”
“不是什么大事。”苗先生笑道,“之前你在信中,不是说过一个骗子的事情么?我和旁边这位方先生,有些话要问他,烦请你帮忙引荐一下。”
“噢,他啊,那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听到苗贞韵的请求,小吏心里顿时放松下来,于是满口答应。毕竟对于他来说,一个小骗子只不过是个工作对象而已,带他们去寻找既不违反律法,也不违反公序良俗。
路上走着,苗先生对小吏笑道:
“如今看来,你的精神头比当年强多了,看来最近公事挺顺利?”
“那可不。”说到这个,小吏顿时打开了话腔,“新朝新气象,加上换了顶头上司,一切都比当年好太多。”
“当初真的是看不过去,但又无力去做什么,那时候我天天在想,若是没有承袭这份职务,像以前一样和几个兄弟招摇过市、打抱不平,虽然想法简单,但多么快意。”
“如今终于不用再考虑那些事情了,虽然每天忙了许多,但干的安心,也干的开心,这样的日子真不错。”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一处住所前面。
这里连院子都没有,就是一排样式各异的平房,外面竖着些竹竿,似乎是用来栓绳子晾衣服所用。小吏走到一处门前,抬手拍了拍,喊道:“西门鹤,西门鹤,快出来。”
门嘎吱一下开了,不过出来的是个妇人,他看到是小吏身上的衙门制服,有些忐忑:“官人不在,他……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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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浪子难回头】
看到出来的是个妇人,小吏脸上的蔑视顿时消散掉,他退后半步,略略行了个礼,问道:
“在下寻找西门鹤有事相询,还请告知其去向。”
“这……”妇人有些吞吞吐吐,甚至神色还有些慌乱。
看到这幅情形,小吏顿时明白过来,而后他勃然大怒:“这个家伙,他不会又去行骗了吧!”
似乎被说中了心事,妇人顿时慌张起来,就要下拜求饶。
小吏怒气冲冲地喝住了她的动作,说道:“简直是无可救药,手脚俱全做点儿正事不好么!且告诉我他去了哪里,看我亲自把他揪回来,免得酿成大错,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们!”
妇人更加慌张,多重惧怕之下,她很快交代了西门鹤的去向:“他去了春风楼。”
小吏点点头,对她说道:“且在家等待,我马上去揪他回来。”妇人点点头,缩回了屋中,
而后他转头对方长和苗贞韵说道:
“我们一起去罢,这人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他本质虽然不坏,但总是做坏事。我抓过他许多次,只是每次他骗的都不算大,刑罚并不重。但在我看来,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犯下大错,彻底无法回头,那时候便是神仙都救不了他。”
春风楼是这座城里最大的酒楼,其档次虽然及不上府城里那些知名同业,但也位居这座小城的水平尖峰。
作为本城居民,对于这座城里最大酒楼的位置,小吏很是清楚。他匆匆赶到春风楼,带着方长和苗贞韵便朝里面走。作为县衙里的文书,小吏在城里也算个很有面子的人,门口的小二自然是不敢拦,也没敢多问。
走进前堂,小吏整理了下身上的公服,对方长和苗贞韵说道:“烦请二位稍待,我这就去把那西门鹤拎出来。”
此时的春风楼里面,一场酒宴正在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