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那一只个头大。”
围着这几个干活的小吏,周围的百姓们七嘴八舌地互相聊着。
方长凑上前去,往里面一看,原来几个小吏正在收地薯。他们对旁边百姓们的议论充耳不闻,只顾着忙眼前的活计,甚至没有聊天的兴致。
这倒也正常,任谁被这样围着看,滋味都不太好受。
待到地被翻开完毕,大堆的地薯堆在地上之后,有个小吏终于开了口:“且来两个人帮忙,抬着秤杆,咱们称一下这块地到底收获了多少!”
听到这话,周围围观的村民闲汉们顿时来了兴趣,开始吆喝。
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做,丰收后又吃了饱饭,大家并不在意耗费些力气。于是他们中间立刻有七八个人上前,将小吏们带来的大杆秤,两人用横杆抬起来,其他人便往上放装了筐子的地薯。
粗略的算术属于生产必备技能,好几个人都会些,将诸次称量结果加起来后,得出来个让村民们瞠目结舌的数字。
“两千三百零四斤!两千三百零四斤!”
众人惊讶地呼喊起来,看向地里那些已经被抛在一边的地薯秧,顿时眼热起来。
有那老成持重些的,则带着很懂的语气说道:
“这算鲜货,水分足,不过就算晒干后少一半,也有一千多斤,这可比咱们种的粟强多了。”
“就是不知味道咋样,但肯定没有粟饭麦饼吃的习惯,而且储藏也是问题。”
方长在一旁暗道,这人说的倒是没错。
当初他在云中山深处发现的这种地薯,是介于土豆和红薯之间的一种东西,自然有着二者的优缺点,但产量还是很高的,而且不挑地。
只听那几个吏员擦了汗后,有打头的说道:
“这是衙门准备推的新品种!待开春劝农的时候,就会有人分发,而且不是让大家用来做主粮,衙门的意思,是让你们抽出些地方,种植些即可。”
“地薯这种东西,产量高,长得快,不挑地,便是山坡贫瘠处也能种,也不需要太多照料。地薯能当粮食能当菜,就是长久储藏需要切片晒干,比较费功夫。”
“最重要的,是这地薯可以备荒,荒年的时候,紧急时刻将它种下去,能不至于绝收。种下去,没多久就能吃秧,平常时候也可以喂牲口。”
“咱们这里的气候,平常时候以新推广起来的麦子为主,间杂着种豆和粟,在贫地和边角处种些地薯,只要不怕费力气,日子定然能过好。”
听了他最后这话,周围人立刻笑道:
“那是自然,田地可不会骗人,用多少力气,才能有多少收成。既然几位大人将这地薯说的这么好,我们又称过,那明年便挑小块烂地种些试试。”
见到这次宣讲很成功,小吏们很高兴,他们取了些地薯,给周围围观的挨个发了俩,便套了车,将地薯和各种工具装好,于周围人感谢声中离开
………
夜色已经很凉,薄雾起来,草尖叶端的露水也渐渐凝结,天上的星光则有些隐隐绰绰。
方长在一个避风处露宿,和两辆马车一起。
其实这里不是旅客必至的那种地方,而且是方长先找到的这处,他寻找了些柴禾,生起火来。
如今他生火已经有了新的工具,火折子和火刀已经淘汰,凸透镜也不适合没有阳光的傍晚,从怀里摸出打火机,方长用力擦了几下,便有火苗出来,点燃引火干草,继而引燃树枝。
这是他自制的小玩意,不用法术的话,也着实方便。其实结构也不复杂,打火机是铜壳,里面装了酒精,用灯芯引出来,外面有个小钢轮,还有块可以更换的燧石,转动摩擦便能打出火星。外面做了带绷簧的盖子,轻轻拨动,便能“咔哒”打开或者“咔哒”盖上。
方长没有刻字在上面,对他来说这就是个小工具,只为了方便和有趣才造出来。
里面其实灌烈酒也勉强能打着,但方长还是将酒头多蒸馏了几次,然后添加些生石灰去掉水分,才做出无水酒精来。而提炼黄磷制造火柴的想法,目前只进行了一半,方长用新的木工机床,做了大量火柴梗,便停止了在这方面的尝试。
旁边那两辆马车,则是赶路过头,在傍晚时候发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看到了方长面前篝火的光,才凑将过来,求蹭火堆。
虽然方长带着剑,但怎么看都不是坏人,加上野外过夜人越多越好,所以他们才提出这种请求。
他们行事挺讲究,得到方长允许后,便去收集了柴禾,还取出食物和方长分享。
入夜之后,众人也不着急休息,而是围在火堆周围,喝茶聊天。篝火很旺,上面架着的小锅正咕嘟咕嘟烧着,里面漂浮着大片的茶叶,那是其中一辆马车的乘客所携带的。有个木头勺子放在旁边,每当有人手里捧的容器里茶水不够了,便起身自己舀满。
人一多起来,聊天的内容便不受控制,天南海北的转换很快,但此时并没有人给这种现象命名为“歪楼”或者其它的什么。
“……养生这种事情,各有各得妙法,有人靠吃,有人靠补药,还有的靠在意冷热,但我见过最为长寿的,告诉过我他的秘诀,让我很是佩服。其实说起来也不艰深,但很难办到,尤其是持之以恒,说起来就两个字——聋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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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幸福来自于对比】
“聋哑?怎么说?”旁边有年轻人瞬间来了兴趣,不过也有那年纪大见多识广的,已经听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于是在旁边满是敬佩地接话道:
“真是至理名言!若想活的久,对不顺心的事情虽然不去看不去听做不到,但听到后装作听不到,并且莫要发表意见,才是好的。多少冲突都是来自于多嘴?多少冲突都是来自于无意间说错的话,若要家庭和睦,聋哑二字真是精辟。”
方长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但他对此虽然不认同,却没有发表意见,也算在某种程度上贯彻了这两字的精髓。他用树枝拨了拨面前的篝火,让木柴更加充分地接触空气,燃烧的更加充分些。
众人闲来无聊,对任何话题都有兴趣,也愿意捧场,所以聊天的氛围很好,大家各自说的很是热烈。
话题从南海边上巨鲸搁浅,以至于海边的居民们饱餐了几顿肉食的趣事,转换到新朝朝堂里几位大佬的秘闻,而后又变成了某地花魁和富贵员外的恩怨故事,接着又变成了某位才子新写的戏文。
方长只是默默听着,偶尔也像其它人那样,称赞上两句。
不过在别人看来,他的注意力更多在篝火上煮的茶上,每当锅里水不够时候,这个白衣人便往其中加水,使得所有人都有茶水喝。
夜色渐深,但是大家谈话的兴趣一点儿也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