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放手施为便是,反正我这两只手也已经残废了,便是尽数斫去,也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也不会放弃。”这话也是说给周围几兄妹听得,他们见老三十分坚持,便收住神情,不再说话。
接着老三对方长说道:“在下从小习武,苦头不知道吃了多少,这点儿痛应该还能忍得住。先生看我这手时,是否还需要什么准备?”
“不必准备其它。”方长摆手道,“只是你这手骨已经长歪了,若是要治好,需要重新捏碎方可,而且需要我亲自捏碎。俗话说十指连心,还是咬住点儿什么为上。”
倒是五人里面的姑娘最为稳重,她起身走到一边,寻了块干净绸缎,拿过来让三哥咬住。
“那我开始了啊。”
方长简短地通知了声,手上动作迅速,拉出一道残影,同时屋里响起了“咔咔咔咔咔咔咔”的声音,老三左手上的手骨,尽数碎裂开来。
“啊?这就?!”
愣了一下,老三才反应过来,他顿时惨嚎叫起来,惊飞周围群群麻雀,接着他似乎是吃不住痛,拼命地咬住了口中的绸缎。
而周围四兄弟,看到方长说动手就动手,手法还如此娴熟,目瞪口呆。
“忍住,马上好了。”
方长紧紧抓住老三的左手,另一只手从旁边双肩包里,掏出来一盒普通的草药膏,单手启开,迅速地倒出来一些,均匀地涂在对方手骨稀碎的手上。
呜呜呜的哀嚎声迅速降低下来。
“千万不要动,不然容易长歪。”方长说道,接着他取出一些工具,固定住,又拿出采自云中山盐矿的石膏,开始调配,“固定住,两三天就能好利索。”
“诶?真的不疼了。”老三惊讶又欣喜地说道,他现在感觉,连受伤之后的那种隐隐作痛,都在这种药膏面前消失了,于是他对自己的手复原,不由得报了更大希望,“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希望面前马上就能达成的时间段,是最为煎熬的,但方长很快就用手上的动作,让他忘记了期盼也忘记了希望。
老三的右手手骨也碎了。
方长将旁边写了字的布收回双肩包里,而后说道:
“不需要换药,不需要解开,顶多三天,他的手就能长好。到时候你们不用将他藏起来,只需要敲碎石膏,一起去投义军便好。”
“事情已了,是时候告辞了。”
他起身便朝外面走,同时拒绝了黄脸汉子的恳求。
对方想请他多住两天,待老三的手骨没问题了再走,因为对方担忧出现自己处理不了的情况。
倒是老三,感受着手上的万般舒适,立刻便忘记了刚刚的痛楚。
他现在对自己能够恢复,抱有了巨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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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农村白事儿】
入冬后,温度越来越低;越往北走,温度也越来越低。
两者结合起来,让方长北上的路途,成为了见证百姓们穿的越来越多的旅程。
而且不止百姓们,两旁的草木也枯黄的越来越透彻,清晨草尖儿上的露水渐渐变成白霜,白霜又越来越厚。
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少,树枝也越来越光秃,直到某天温度骤降,出现了美丽的树挂。有顽皮的小童,经常会趁着同伴走到树下时候,抬脚给树干猛地来一下,然后双方在纷纷扬扬降落的枝上冰粉中,嬉戏打闹。
地上也铺了一层皑皑白雪。
房屋、田野、远山近水,统统被盖在柔软的白色毯子下面,偶有挂不住雪的立面,对照之下显得有些黑洞洞的。
人们减少了活动,雪面上却多了各式各样的脚印,那是兔狐麻雀之类留下的痕迹。
这里尚未出中原,但风光风俗和南面区别不小,倒是口音依然接近。
远近的村落小镇里,民居的建筑方式也有变化,似乎更少使用木材石块,更多用砖瓦、稻草、泥胚,若是春过雪消,大地上的色调一定比南面更接近大地的颜色。
方长摘了斗笠,将其挂在背上,继续朝前走。
路上的雪已经被踩结实,滑溜的紧,当然他偶尔不走正路的时候,柔软的雪面上也留不下痕迹。
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围没有多少行人,偶尔从路上走过的,统统将自己包裹严实,互相也不说话。看了看周围空旷的原野,方长准备找个村子,问问附近的地理和行政区划之类的讯息。
毕竟,他手上虽然有地图,但是精度着实有些感人,更是没有明显地标可以确认位置。
不远处有个不大不小的村子,里面隐隐有吹打声传来。
方长下了官道,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四周的路上,也有几个人正往那边走,似乎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走进村口,里面的情形和外面不同,相比外面冷冰冰的旷野,村里人气顿时旺盛起来。虽然现在气温低,但是大人孩子都穿着尽可能厚的衣服,站在外面看吹打。
而旁边搭着棚子,里面停着棺木,旁边有些人头上围着白布,直系子孙穿着孝衣,正做白事。
每当有宾客前来吊唁,他们便出来回礼,棺木两边的人则齐声呜咽,还有专人在逝者儿女旁边劝扶,以免其痛哭而无法继续进行葬礼,众人行为皆有,倒也因此秩序井然、哀而不伤。
附近搭起了个普通台子,上面有从附近村里雇来的锣鼓队,正在那里用笙、鼓、笛、木琴、唢呐、镲之类,碰碰咔嚓呜哩哇啦的演奏。
方长看到有人正用一种看破凡事的语气,和旁边的说:
“也是这几年年景不好,不然的话,谁家办事不请两个锣鼓队。两边斌着劲儿吹打,都想把对面压下去,那样的场面才好听好看。现在么,有的看就不错嘞,别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