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也就这几天闲些,过些天麦苗子抽了葶,大人小孩都得下地拨草,只能趁晚上那点空儿了。
何氏手脚麻利,照着春兰的身量,把大袄子改小,袖口下襟用新布条缀了边儿,让她过来试了大小。朝外面看看,婆婆还没回来。不放心的立到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影。
这回心头略安定了些,不回来就说明五丫头没闹人。
瞧瞧日头也该做午饭了,老二家的还躲在东屋没动静。午饭虽不该她做,可一大家子人在屋里,让男人们下晌没饭吃,也说不过去。
想了想,走到东屋南间窗底下叫,“春峰娘,春峰娘!”
听见里头没动静,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听见了故意不应声。又提高音量叫,“春峰娘该做午饭了,咱爹他们快下晌了。”
许氏这才应了声,“知道了。”忙着把手中的绣撑子往被子底下藏。没分家,活一块儿干,饭一块儿吃,连绣花儿卖的钱也归婆婆管着,手里头除了在娘家里攒的那几个,嫁到老李家八九年了,愣是没长一个子儿。
前街的春生媳妇儿刚分了家,就卖鸡蛋卖猪娃儿又卖针钱的,这才两个多月,就赞了四五十个大钱儿了。要想攒点钱儿,只能背着婆婆偷偷的做了拿去卖。
许氏扭着腰儿出了东屋,进厨房瞄了一眼,回身冲何氏喊,“大嫂,你做个早饭咋把柴火都用完了?”
她倚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事事要压何氏一头,家务活儿更是偷奸耍滑的。
该她挑水的日子,她只挑大半缸子,仅够一家人吃喝饮牲口的,晚上洗脸洗脚,都要刮缸根子,她还嘟哝嫌家人用水多,不知道她挑水有多累。
害得何氏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河里挑水,不然一家人洗脸饮牛做早饭的水都没有。
而轮到何氏挑水的日子,她不是洗衣裳就是洗头的,何氏说她几回,洗衣裳去河边儿洗,离家又不远,那里的水紧着她用。她便能一整天的拿着女儿儿子说事儿,后来何氏再也不说她了。
这倒还罢了,若是哪一天儿何氏挑的水刚好仅够当天用,她就会故意把早饭做晚了,婆婆一说她,她又拿着挑水说事儿。
挑水如此,抱柴也是如此。
春桃知道大婶这毛病,也懒得跟她对嘴,放下绣撑子,往外走,“我去抱柴。”许氏笑了笑,“还是春桃勤快。”扭着腰儿进了厨房。
海棠和海英坐在堂屋西间窗下做鞋。隔窗向外瞄了一眼,嗤了一声。海英气得把箩筐里的剪刀锥子拨拉的得“叮当”响,“又馋又懒的婆娘,也不知道咱娘当初图她的啥?!”
海棠嘘了声,“小声点,别让她听见!”
海英仍是气呼呼的。海棠笑了笑,把白棉绳拉得“丝拉丝拉”响,“你气什么?那两个都不是省事儿的。大嫂子看着面儿,事事不计较,可自从梨花生了后,你没瞧出什么来?”
海英只比春桃大一岁多点,今年还不到十四岁。何氏进门的时候,她才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奶娃儿,头一年没有春桃,何氏也是真心的拿她当闺女疼。走娘家回来,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给她留着。
海英倒也记得她的好。气呼呼的问,“瞧出什么?”
海棠斜了眼窗外,低头使劲儿纳鞋底子,“往常天不亮就起床,院里院外的收拾。现在倒好,回回都得让咱娘叫了才起身。”
海英想了想,“她刚生了梨花,照看孩子呗。”
两人正说着,李王氏抱着梨花回来了,远远就能听到她响亮的“咯咯咯”的笑声。
何氏迎上去,将她接过来,“娘,累着了吧?”又嗔怪梨花一眼,“你个小精怪儿,今儿是咋了,笑得这么欢?!”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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