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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知道那边坐着的人不是她,他还是不自觉走了过去。

王之娚看到李京州走了过来。

见到是她,他目光沉了下去。

她捕捉到了这个变化,目光一痛,却不着痕迹掩盖住了,笑着问:“打完球了?”

李京州转身去开车门。

王之娚忙不迭起身,走过去拦住他:“妈妈说,想请你吃个饭,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李京州开车门的手一顿,他想起什么,转头看她:“挺没意思的。”

五个字。

说完就走。

车子轰隆而去,扬起一地尘烟。

王之娚觉得讽刺,同时又感觉到可怖,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慢慢蹲了下来。

以前他虽然不搭理她,但她从没有过害怕的感觉。

可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和异性纠缠不清。

而那个人偏偏还是秦枝。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

男生们的调侃和羡慕,女生们的惊讶和感叹,全都是围绕着他们在讲。

那她呢?

她算什么?

她那个赌约,忽然就变得可笑。

-

秦枝回家的路上下雨了。

冬天的雨就像冰碴一样,北风一刮全打在脸上,满是刺痛。

秦枝下了地铁之后,要走好一段路,冷的整个人都缩进衣服里。

快到公寓门口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响了,她嫌冷,一开始没接,结果电话挂断之后,几乎立刻又响了起来。

她怕有什么事,才掏出手机,划开点接通。

“你奶奶出车祸了,你现在买最快的车票赶回来吧,看看能不能见最后一面。”

网上总是说,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

当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句话不过就是一句让人略有感受的文案,总觉得这句文案就像意外一样,离生活很遥远。

但当意外真正发生的时候,人们才会感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秦枝和奶奶相处得很好,她买了当晚的高铁票回家,一路上都在祈祷。

但很遗憾,她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奶奶是在她刚下高铁那会咽气的。

接下来的五天,秦枝一直在烟城待着。

原本打算葬礼过后就回校,但是大伯通知说要开个家庭会议,所有人都得到场。

开这个会,其实也没别的目的,主要就是分遗产。

秦风华兄弟三个,按理说直接分三份就行了。

但是另外两家大概早在葬礼那两天就商量好了,秦枝归根结底是个外姓人,算上她,叔叔伯伯都觉得吃亏。

蔡茹一向霸道,秦枝本来以为她会和他们争论不休。

可最后蔡茹没争没闹,说这个钱,我们不要了。

回家之后,蔡茹直接就进卧室了。

很快秦风华也进了卧室。

秦枝路过门口恰好听蔡茹说:“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图你的钱。”

这几年,婶婶没少说蔡茹是为了钱才嫁过来的。

连蔡茹这样直性子的人,也难免在婚姻与家庭中让步,这多少令秦枝有些唏嘘。

“你觉得他们会说什么?”

秦响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一瓶给了秦枝。

秦枝接过来,说:“不知道。”

秦响沉默了几秒,抿抿唇,问她:“人是不是总得忍耐?”

秦枝没想到秦响会问她这些。

显然,这个问题并不随意。

因此她需要深思熟虑才能给他回答。

忍耐。

这两个字倒让她想起另一个词,活着。

她很喜欢的作家,曾在他的畅销小说自序里说,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秦枝第一次看到这个自序的时候深受校园欺凌的伤害,只觉得这话,有着慈悲却淡漠的力量。

直到现在,她回头再看,仍然这么认为。

秦枝不想说谎,尽管残忍,但她给了秦响一个确切的答案:“是的。”

人总得忍耐。

生而为人,谁没有经历磋磨,受过委屈的时候?

有人说,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普通人身上,是一座山。

可是当灰落下的时候,没人觉得它会变成山。

灾难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一粒灰就只是一粒灰而已。

每个人的承受力不同。

有人一块石头就能把他压死,可有人背负着一整座山峦,却仍然在咬牙赶路。

人,无论是走上坡路,还是走下坡路,终归是要往前走。

有些人甚至就是因为强大的忍受力,才能活下来。

就像几年前她反抗不了,就只能接受的那些屈辱,后来离开那个环境,那些记忆仍然如洪水猛兽,不断淹没她,撕咬她。

她很久都活在地狱里,心理一度难以重建。

可她忍过来了。

所以现在她活着。

秦枝这个回答,让秦响沉默了。

最后还是秦枝打破宁静:“你问这个干嘛?”

秦响拧开水瓶喝了口水,才说:“没什么,就是看阿姨今天忍得挺苦的。”

秦枝笑笑:“有你爸安慰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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