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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金发被春日夜晚的风吹起几绺,双手托腮,漂亮的碧翠眼眸里有一斛春水,他像一个迷人的谜题,阿修罗很想要去解开,又舍不得解开。他们对坐在桌前听他人谈论自己,此时此刻没有人知晓两位团长心中装的是天人的未来还是不可告人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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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落下,帘幔扬起,美人裙裾曳地半卧其中,手腕轻抬,只回眸给观台上的人们一个摄心凌魄的微笑。鼓乐渐起,孔雀明王提步起舞,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而舞台之后,戏幕投下一片阴影,挡住男人一半面容。他斜倚在石柱一侧,阖目抱臂,一声“无聊”湮没在人声鼎沸之中。
台上舞蹈正盛,台下欢呼又起,狭小的后场有些闷热。阿修罗只得烦躁地摘下发带,双手重新拢起长发。
金色发带绣着一朵莲花,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阿修罗有一瞬间的恍神,他放下了束发的手,任凭发丝散落在身后。末了,他又握紧那条发带,终于极轻地叹了口气。
……
“噗呲。”
“小点儿声!”
两名士兵鬼鬼祟祟躲在营帐后头,各自探出头来往那营地中央偷瞄。帐前,翼之团的统领正依例巡视着营地,阿修罗所到之处,士兵皆表情夸张,似是极为努力地在憋着什么情绪。
“噗呲。”
“都说了小点儿声!你想吃军棍还是想吃一周的魔鬼椒?”
“那我还是吃军棍吧。”其中一名士兵翻着白眼耸肩道。“对不起,可是真的太好笑了。”
“所以这到底有什么好——”
不远处,人高马大的天人战神终于转过身去,束起头发的粉色小兔子发带随风飘扬。
“……噗呲。”
一天前。
翼之团刚打了胜仗,现下正值休整时期,军中并不忙碌。早春时节,万物都暖暖的倦倦的,士兵操练不像战时那般勤快,两位统领也偷得几日闲暇。
帝释天被外头的鸟鸣唤醒的时候,睁眼正看到阿修罗在收拾他的铺盖。
“醒了?”阿修罗将被衾对折又铺平,面上是极淡但温煦的微笑。“早餐在那边,我只拿了两块饼。”
“唔……”帝释天坐起身来倦倦地揉眼睛。“阿修罗起得好早。”
阿修罗轻笑,他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将饼递到帝释天嘴边,后者眼睛都没睁开便乖乖张口咬下,嗯,是增加了甜度的阿修罗特制糖饼。
“不是说好了吗。”阿修罗望向帐外,心情颇好。“今天要去镇上逛逛。”
平静富庶的小镇,街上摊贩叫卖,十分热闹。帝释天去采买军中所需物资了,现下正在一旁与那商人交涉。阿修罗抱臂倚靠在一旁的墙上,看着翼之团的副团长舌灿莲花,手上动作比比划划,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帝释天今日仍然穿得轻便。月白丝质长袍妥帖地穿在他身上,露出劲瘦的腰线与雪白的脖颈。他站在那儿,思考时候左手食指微微蜷起放在嘴边,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意。阳光正巧从对面照射过来,阿修罗觉得他的帝释天仿佛在发光。
他的?他的。
忽而那边交涉停了下来。阿修罗抬眼一瞥,那商人眼中尽是狡黠与算计,把势在必得四个字写在了脸上。而他的——嗯,他的帝释天皱了皱眉,复又重新开口,但似乎对方不为所动。最终,他的帝释天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朝他绽开一个无奈的微笑。
阿修罗调整了一下表情,把掩不住的笑意藏了藏,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凶神恶煞一些,而后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他在帝释天身边站定,跟座山似的往那儿一杵,大手“砰”地一声拍在桌面上。他什么都未说,红眸微眯,只朝那狡猾的商人挑了挑眉。
商人咽了一口唾沫。
现在,副团长手上捧着谈好了的货物订单,心情相当好。他在公告木牌前站定,回过身去望着阿修罗笑。
天知道阿修罗怎就心跳漏了一拍呢。
“阿修罗,你瞧,晚上这里要举办焰火晚会。”
“你要来看吗?”
帝释天闭上眼,惬意地享受着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我想来看看。阿修罗也去吗?”
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嗯。”
……
街上灯火亮起来,映得夜空都流光溢彩。许是鬼族肆虐战乱频仍,人们也无心情余力欢庆,如今战事暂已,多年来都不见如此盛大的欢庆场面了。
人群熙攘,两个人在人流之中穿行。两侧是卖各种小吃点心或是小物件的摊贩,帝释天看到那些花里胡哨的精致点心便走不动道儿,现在,他正望着左侧的一家莲花酥摊位出神。
阿修罗便放缓了步伐,道:“喜欢就去买一份吧。”
帝释天不好意思地抬头朝他笑:“可是已经买了很多了。”
“无妨。”你喜欢就好。
帝释天捧着一盒莲
', ' ')('花酥回来,阿修罗望见他眼底盛着的光,像漂亮的碧翠宝石。他拿起一块儿来尝了一小口,立刻露出了满足的神色,而后细嚼时候翕动的唇与慢咽时候浅滚的喉结都落在阿修罗眼里。
阿修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每天盯着自己的挚友看的时候实在有些多。
回过神来时,小麦的香气钻进鼻尖,是帝释天将一块莲花酥递到他的嘴边。帝释天买了两块,自己尝了一块,给他一块新的,但阿修罗总觉得帝释天的那块儿大约尝起来会更甜——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又不喜欢甜食。他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莲花酥,清甜的味道化在口中或是溢在眉间了或是散到心上了,谁知道呢。
“啊,你的头发。”
阿修罗停住脚步,往脑袋后面一摸。集市上太拥挤,大约是方才在人群中穿梭的时候挤落了他的发带,一头黑发就散落在脑后。按说头发散了这种事情他应当很快察觉,但他今天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奇奇怪怪的事情上,他微恼地想,他的注意力到底放在哪儿了?
帝释天在一处卖饰品的摊位站定,他挑挑拣拣,目光最后落在一条粉红色挂着兔子吊坠的发带上。他付了钱,拎着那发带笑呵呵地朝阿修罗走过来。满月的清辉洒在他的肩膀,夜市的灯火映亮他白皙的脸颊,阿修罗根本没空关注帝释天给他选了一条什么样的发带,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挚友。
帝释天看向他的眼里往日总是藏不住的崇拜与希冀,今时却又带了不同寻常的灵动笑意。阿修罗木然接过那发带,木然地将它扎在发尾,他的心里乱七八糟,这真的是属于朋友的眼神吗?
“阿修罗好像很喜欢?”
“啊。”帝释天笑的时候眼里原来有这样好看的光啊。
“那明天也要系上它哦?”
“好。”
……
逛得累了,二人便在路边清净处的茶水摊捡了个座儿喝茶。
“按说这翼之团,从前只是运送粮草物资。现今战神从天而降,如有神助,也积极参与战事,屡战屡捷。”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被说话的人吸引,原是茶摊的老板在向外乡人介绍翼之团近来的情况。老板似乎对此了如指掌,十分乐意回答这个问题,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茶都不倒了,茶壶往桌上一搁毛巾一摘,就同人细讲起了翼之团的事情。
一旁喝茶的阿修罗与帝释天对视一眼,各自绽开一个无奈的笑来。
“翼之团原本有一位统领,战神加入后,这位统领竟能甘心让贤,自己做起了军师和副统领,你说是不是奇事?”
“确是奇特。”那外乡人点头。“这位副统领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修罗转头过去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帝释天,他正面色不辨地继续听着那二人的聊天。
“副团长此人,本是贵族,却跑到了前线去与士兵同甘共苦。他慈悲为怀,体察民情,又料事如神,决胜千里,对了,传闻那人长相十分俊美,眉眼好看,竟是比女子都要漂亮上几分!”
“噗——”本来端着茶碗正悠闲啜饮一口的帝释天十分没面子地将茶都喷了出来,面色黑沉。阿修罗憋着笑去擦他面前的桌子,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外人将他传言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帝释天确实很好看。阿修罗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又瞄一眼帝释天。那人金发被春日夜晚的风吹起几绺,双手托腮,漂亮的碧翠眼眸里有一斛春水,他像一个迷人的谜题,阿修罗很想要去解开,又舍不得解开。他们对坐在桌前听他人谈论自己,此时此刻没有人知晓两位团长心中装的是天人的未来还是不可告人的心事。
隔壁,外乡人似乎不解,又追问道:“老板你方才也说了,这翼之团早些时候只能运运粮草,如今怎就因那一位战神的加入,变得这般所向无敌了?”
方才一直在沉思的帝释天也终于回过神来,微微偏头望了一眼阿修罗。
“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老板眼睛一眯来了劲。“我有一位邻居家的小儿子的朋友的表姐的前夫前些日子加入了翼之团,他回来的时候说,这位战神勇猛非常,身高数丈,凶神恶煞,腰身可比参天大树,灵神体更是霸道强大——”
“噗——”现在换成了阿修罗把茶水喷了出来。老板听见这桌连续两声喷茶的动静有些疑惑,还往二人这里看了一眼。但他并不能想到这二位正是他口中谈论的大名鼎鼎的两位翼之团首领,他又仔细观察了一眼那位高大的男子,开玩笑,天人所向披靡以一当百的战神阿修罗,怎么可能扎着——粉红小兔子发带!
阿修罗面色也如出一辙地黑沉了起来,当然,他本来就黑,看不出来。帝释天付了茶钱,转过身来对他笑道:“走吧?去别处转转。”
“不生气了?”阿修罗挑了挑眉。方才帝释天听得自己的离谱传闻,脸色实在不甚好看。
“嗯……不生气了。听见百姓们对阿修罗的评价就……噗……不生气了。”
帝释天掩唇笑得云开雨霁,阿修罗心里乱得雪虐风饕。
两个人重新回到热
', ' ')('闹的集市。摊贩的吆喝声音重新入耳,尽管口腹之欲早已解决,帝释天却仍然对那些漂亮的点心移不开视线。阿修罗刻意放缓了步伐,两个人就在街道里慢慢地走,路过了一家又一家摊位。
“阿修罗。”帝释天忽然开口。
“嗯?”
“方才……”欲言又止。
“不用在意这些。”阿修罗抢白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些什么。
“我知道。”帝释天轻轻笑,一双迷人的眼睛朝他望过来,该死的,又是那样的眼神。
“我只是在想,阿修罗希望他人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我并不在意他人如何看我。”阿修罗说。“他们眼中的我是英雄也好,怪物也罢——”
“阿修罗。”帝释天忽然出声打断。他从不这样。“你不是怪物。”
“我只是打个比方。”
“你不是怪物。”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英雄,你也是天人的英雄。”
“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那些——”
“——可是我在意。”
“我在意你,阿修罗。”
你说什么?能否再说一次?我还想要再听一遍,再听十遍,再听一百遍。再听一次你说出在意我这样的话,再看一次你的眼里如何在那一瞬间盛满了爱意就像一湾骤涨的春水——那是爱意吗,那是爱意吧,我确信那不是属于挚友的眼神。整个夜空里的星与月都在这里,整个温柔的良夜都在这里,整个世界都在这里,帝释天,你是星与月,你是良夜,你是我的世界。
阿修罗抬起头来,身旁两侧人来人往,他们本也在往前走,却仿佛川流的一幕幕中静止的一帧。他沉吟着,听见耳畔寂静的风声与喧嚣的心跳。
“让一让!让一让!”
静止的那一帧被打破了。扛着庆典烟花的人们从拥挤的街道中经过,人群被分割开来。阿修罗侧过身去给他们让路,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忽然察觉到袖口一紧。
他顺着袖摆望过去,却发现帝释天一直轻轻抓着他的衣袖。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牵着他的袖子的?从茶摊出来后?或许更早。察觉到阿修罗惊讶的目光,帝释天有些窘迫,金色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他漂亮的眼睛,欲盖弥彰,像天上淡淡的云藏起月亮。
“人太多了,我怕与你走散……”帝释天的声音淹没在鼎沸人声里。二人就这般停滞与沉默良久,又或许没那么久,而后他松开了阿修罗的袖摆将手收回去。
阿修罗忽然什么都顾不得了。挚友,战神,翼之团,天人,下个月与十天众的会面,前几天不小心弄丢了的指环……重要的琐碎的,忧心的快乐的,都顾不得了。他一把抓住了帝释天即将缩回的那只手,他牵住他,握紧他,像他们的记录。
「您的好友“无垢莲华”已与您解除qq情侣关系。」
不是,不是,啊?
手机锁了屏,一米九七的成年男人阿修罗站在善见大街的十字路口,这辈子都没这么不知所措过。
“为什么和我解绑qq情侣?”弗栗多放下手机,用尾巴怼了一下忉利天的胳膊肘。
神明挑了挑眉。“你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什么意思?”龙噌一下子蹿起来。“要离?”
精神之海又没有离婚登记处。忉利天安抚性地摸一摸龙尾上坚硬的鳞,开口道:“只是临时解绑一下,我和帝释天抽个字符。他那边也要解绑,但是我想反正阿修罗也不会在意这点事情。”
“为什么和他抽不和我抽!还有我听见你心里的话了!意思是如果精神之海里有离婚登记处你就要和我离是不?”尾巴从忉利天手里挣脱出来,开始愤怒拍击地面。
忉利天神色如常。“你平时又不用qq。”
“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一直看手机!”龙相当生气。
“上次是谁在马路上看手机差点出了交通事故的?”忉利天反问。
“那算哪门子交通事故?我只是踢翻了一个狗盆而已!”
“但你间接造成了阿修罗错过了他的约会,还让我为了拖住帝释天喝了六杯奶茶。”
“那他俩不是最后好好地在一起了吗!以及你喝了六杯奶茶其实很爽的吧!”远古魔龙看起来要喷火了。“等一下,跑题了,快点绑回来!”
忉利天有亿点点不解。“只是一个形式,就那么重要吗?”上回跟阿修罗出示的结婚证都是他临时变出来的,毕竟精神之海没有离婚登记处,当然也没有结婚登记处。
“这不是形式,这是态度问题。”弗栗多语气严肃。“以及我们龙对财宝占有欲的一种体现。快点给我发送重新绑定的邀请!”
谁是你的财宝。忉利天淡漠的绿眼睛眨一眨,“好吧,绑回来。”
神明的手指在屏幕轻划,找到了自家龙的聊天框,点击。
「想和你绑定qq情侣」
那边弗栗多“哼哼”冷笑一声。
「“aaa天域送外卖暂停营业”拒绝
', ' ')('了您的邀请。」
“?”
“呜呜呜好姐姐你就跟我绑情侣吧我真的很需要这个限定款——”
“不要。”
中秋那天的qq推出了一个炸裂的活动,跟好友互发表情即可抽取月饼字符。当天为了概率极低的隐藏款小兔子,二次元们不惜抛弃社恐打开八百年不联系的好友的对话框,如今这软件怕是尝到了甜头又来了活动,这次抽的字符是不同类型的小狗,甚至还贴心地给绑定情侣关系的人们一款限定字符“猫狗贴贴”。于是人们开始为了抽这款字符各种绑定情侣又解绑,一天折腾出了百十来个“前任”。帝释天坐在办公室收拾文件,那边迦楼罗正对着苏摩死缠烂打,也不知那位心里盘算的究竟是限定款字符还是绑情侣本身。
这个点儿了,阿修罗该往回走了吧?
金发青年感到心里有些忐忑,脑海中再次演练一遍今晚的剧本流程。等一会儿阿修罗回来跟他一块儿吃饭回家,他先假装忽然想起今日是立冬,要吃羊肉的,“但是火锅店今天人好多呀!”到时候就这么说。他早就调查好了周边的几家火锅店今晚绝对人满为患,到时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提出去自己的住处煮火锅。然后两个人就可以一起去超市买食材,买一点儿酒也是情理之中吧?回到家里也不需要炒菜,毕竟火锅准备起来很容易——然后跟阿修罗喝一些酒。借着酒劲,他今夜是不是就可以留他……嗯,安全措施也准备好了,在卧室左边床头柜的下面抽屉。
“也没开空调啊。”毗琉璃晃悠过来。“这屋里有这么热吗?”
“啊、啊?”帝释天如梦初醒,仓皇回应。
女孩子指指他的脸。“好像烤熟的番茄。”
帝释天搪塞两句,跑到窗户跟前“散热”。外头街灯亮了起来,冬天的氛围在这座城市初露端倪。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今夜即将发生的事情上靠——
留下好不好?不行,这句太简单。阿修罗,别走。不行,这句看起来好像狗血言情剧。今晚可以陪我吗?啊,更不行,简直就像一些不可告人的场合发生的不能播的对话。
帝释天微恼地揉自己额前的头发。他想起那人低头吻他的额头的样子,清淡的薄荷香气沾染他的鼻尖。阿修罗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爱意,他怎么可以这么帅气?他怎么可以这么迷人?帝释天又成了熟透的番茄。一想到他今夜会留下,他心中就像烧起小小的火苗。
“哎,帝释天!”有人喊他。
“老大刚发消息,说他今天有事,让你先回家。”迦楼罗嘟嘟囔囔。“干嘛不自己说啊,非要我转告。”
帝释天愣在一边。
小小的火苗熄灭了。
阿修罗在这个路口兜了第三个圈子。
在想明白自己最近究竟哪里惹帝释天不开心,并组织好道歉语言之前,他还不能贸然回去见他。
他可太知道自家恋人是出了名的口是心非了。怎么说他也是跟帝释天认识了十五年有余,没人比他更会解读“帝言帝语”。说没事就是有事,说不要紧就是要紧,说很好就是不好,所以——
对他态度没什么不同,但不声不响把qq情侣解绑,绝对有问题。阿修罗思索着点点头,今晚不能贸然见面!交警把手揣进裤兜,十一月的街灯照亮他半边脸颊。阿修罗转一个弯,在车水马龙的街角看到了一脸郁闷蹲在那里的弗栗多。
……
“怎么了?”
忉利天走进办公室,十分自然地给自己拖了把椅子,又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帝释天对面。这个时间大多数同事已经下班,没下班的也对这位神明的拜访见怪不怪:那是帝释天的“好闺蜜”,人尽皆知。
“很抱歉这个时间把你喊出来……”帝释天拄着下巴神情沮丧。“但是阿修罗今天有些奇怪。”
“你们吵架了?”
“没有吧……但他刚才忽然说他不跟我一起回去了。他甚至没有直接联系我,是托人转告的,也不说原因。”
“有没有可能是有急事?”
“可是……”帝释天忧心忡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对……恋人说的呢?他从不会这样。况且我今天本打算——”
“——打算什么?”忉利天抿了一口茶。
帝释天又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番茄,看起来不能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忉利天沉思半晌,把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淡淡道:“既然他今天不愿说,那就别想这些事了。”
“诶?”
“走吧,陪你逛逛。”创世神对他的人类闺蜜笑一笑。“今天洗茶出新品,有什么事情是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呢?”
帝释天对上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绿眼睛,也笑起来。“如果有,那就两杯。”
“我觉得,应该是昨天点外卖汉堡的事情。”玫瑰花在马路牙子上可怜兮兮地散发芬芳,阿修罗蹲在它旁边,对弗栗多认真分析起了帝释天生气的原因。
龙打了个哈欠。“汉堡怎么了?”
“我们叫了同一
', ' ')('家店的外卖,我吃辣,他不吃,您也知道的。”阿修罗继续回忆。“送来的时候我没仔细看包装,跟他拿错了,我把他的原味汉堡吃掉了。”
“他没发现?”弗栗多撇嘴。
“他忙着手头的事情,放了好一会儿才吃。他咬第一口的时候我已经把那份不辣的吃光了。”
“他没发现,那你也没发现?”
“我只以为这家店今天的辣酱抹少了,没往这想……”
“然后呢?”
“然后……”年轻的交警挠了挠头。“帝释天不能吃辣的,所以我把两份全都吃掉了。他一定是因为这个事情生我的气了。”
龙又打了个哈欠。“你还挺能吃。”
“呃……您看起来很困。龙要冬眠吗?”
“是的。”
阿修罗有一点疑惑。“那您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
“……财宝丢了。”
……
“冬季限定多肉葡萄。”帝释天念着奶茶店门口的广告。“它和普通的多肉葡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嘛。”
忉利天看了一眼店里乌泱泱的人,出来的人手里多半都拿着这款限定。“比普通的多了雪顶?”
帝释天摇摇头。“多了‘限量’二字。”
排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队伍七拐八拐,两个奶茶狂热爱好者终于见到了黎明的曙光。前面只剩下一个人,大屏幕上显示限量还有八杯,加油啊为了奶茶!坚持就是胜利!
“八杯冬季限定多肉葡萄,打包带走。”前面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宣布。
帝释天瞪大眼睛。“你不能这样!”他分辩道。“至少给后面的人留几杯吧?”
“你管我买几杯。”男人撇撇嘴,又补一句:“少冰全糖。”
帝释天正要继续争辩,只见忉利天款款走上前去,面色胸有成竹。
“贪婪的人类。”神明用悲悯的目光看向男人。“作为创世神,我希望你尽快悔悟,将奶茶让给我们。”
男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噗嗤笑道:“创世神?我还秦始皇呢,排队!”
“好的。”创世神忉利天十分干脆地乖乖退了回去。
“我怎么总是觉得,这种坐在马路牙子上的感觉格外熟悉呢。”
“你的感觉没错,上一次我们一起坐这里还是上次。”
两个黑皮帅哥一起可怜兮兮地坐在马路牙子上,吸引不少路过的好奇目光。
“说来,您和忉利天前辈怎么不送外卖了?”阿修罗问。
“别提了。”龙摆摆手。“挣的还没有扣的多。不过前阵子在街上,有个打扮很可疑的人类找到了我们,说他是‘星毯’,要找忉利天做他们的‘平棉摸特’,为此他可以支付我们很多金钱。”
阿修罗忍着笑,问:“是星探和平面模特吧?”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弗栗多满不在乎。“我已经跟他说了,这看起来很可疑,但是他不相信。果然吧,到了场地里,他们竟然要求他穿各种奇怪的衣服,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
“噗——”阿修罗捂着嘴尽力保持严肃。“我是说,您当时阻止他们了吗?”
“我在后面大声地抗议了。”弗栗多愤愤不平。“但是那群人真是不可理喻!他们不仅没有悔改,还围到我身边,大肆夸奖我的‘鸡肉’,要扒我的衣服。”
阿修罗已经快要憋不住笑。“那……那最后呢?”
弗栗多撇了撇嘴。“我喷火点燃了他们的头发,然后拉着忉利天走了。我真的很生气,他从来没有一点作为我的财宝的自觉!”
“您们回去之后吵架了吗?”
“那倒没有。”弗栗多回答。他抱怨说我搞砸了一切,但我们最终用老办法和好如初了。
“什么方法?”
“我们草了一顿。”
“啊?”
龙对人类的疑惑表示非常不解。“难道你们人类不是用这种方法解决一切问题的吗?比如你和帝释天?”
阿修罗一脸黑线,不知这槽从何吐起。“恕我直言,前辈,其实搞对象这个事情吧……它是个有循序渐进的步骤的过程的……”
“所以。”忉利天叉起一块儿小蛋糕。“你今晚原本打算找阿修罗做什么?”
“嗯……留他吃晚饭,然后在我这里住一晚,刚好明天是周末。”
“结果他忽然让你自己先回家?”
“是的。”帝释天忧心忡忡地划拉他的提拉米苏。“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在一起之后需要拉近距离,却不知道应该保持什么度、这会不会让他反感。我盘算这么多事情,他可能觉得进展太快吧。”
“你从何得出的这个结论?”
“……他不跟我回家。他平时都——”
“打住。”忉利天抬眸,两双极相似的绿色眼睛相互对视。“我得提醒你一下,上一次你这么根据他的习惯妄下结论,还是看电影那回。”
“但那次是小概率事
', ' ')('件,那是意外……”帝释天仍然很丧。“这种阴差阳错的事情,不会一直发生的。”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们人类总是把一些事情想得弯弯绕绕,太过复杂。”忉利天没继续说下去。两个人享用完蛋糕,天色已晚,他们便说着话起身往家走去。
暖黄色的街灯亮着,城市的夜还算热闹。帝释天看了一眼火锅店,人满为患,看了一眼超级市场,人们提着大包小包从里面往外出。他原本以为今天是个多么甜蜜的日子啊,可如今——他吸了一下鼻子,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好在有奶茶,有小蛋糕,有忉利天,否则他这一路简直要难过死了。
二人走得很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转过一个街角,忉利天心念一动,弗栗多?他心说。怎么在这里感受到那家伙的气息了。
帝释天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他只顾往前走,却忽然听见身边的忉利天笑一声。
“怎么?”
“我就说,你们人类真的喜欢把一些事情想得太复杂。”忉利天说着,朝马路对面指一指。
帝释天跟着他的指向往对面看去,只见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坐着昏昏欲睡的弗栗多,和正露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震惊神情的阿修罗。
弗栗多用大尾巴卷在忉利天的腰侧,一神一龙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两个人类支支吾吾。
“你怎么……”阿修罗与帝释天同时开口,听见对方说话,他们又一同噤声。
“我……”他们沉默良久又试图开口,却好死不死又撞在一起,且说了一模一样的内容。
“你不是回去了吗?”二人再一次。
“我以为你生气了……”异口同声。
“我没有……”aga。
弗栗多在旁边对着忉利天:“他们人类也跟我们一样心魂相互链接吗?话都说一样的。”
“我可没有给他们这种设定。”忉利天耸耸肩。“但我现在开始怀疑了。他们是自行进化出了这种心灵相通功能吗?”
那边两个人类一筹莫展,两位已婚神明看得挠头。沉默半天是阿修罗先开口:“所以,是不是因为那天我吃掉了两个汉堡?”
“哈?什么汉堡?”帝释天有些糊涂。
“!”阿修罗敏锐地捕捉。“不是汉堡,那……是因为上次我给你抽卡抽出了小鹿男断了非洲大阴师生气?”
帝释天更懵了。“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我只会辱骂游戏”
阿修罗锲而不舍:“我知道了,是我把你手机里光明天的备注换成
阿修罗推开门时,外头的月光倾泻而入,照亮屋中半边床榻。
他意料之中地看见榻上的身影瑟缩了一下。
魔尊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只一步步走过去。寒冷的月色透过窗栅,细细碎碎地分割在床上,明暗交界处一双裸露的腿白到有些不真实,它在床褥上蹭了一蹭,犹犹豫豫地缩回阴影中。
“过来。”他坐到床边,命令道。
床上的人没有动弹。黑暗中他看见一双眼睛,是翠色的,像一块光洁的绿宝石,那是一双属于狐妖的眼。帝释天斜靠在床角,声音有些微颤抖:“阿修罗……”
“过来。”阿修罗没有回应他的央求,又重复了一次。
帝释天便顺从地伏到他身边去。他只穿了一件过分宽大的白袍,动作时衣服滑落肩头,露出大片光景。过分白皙的皮肤上遍布欢爱痕迹,也有齿痕勒痕。衣襟边,心口处的肌肤生出一枝妖冶的蔓,黑色的纹路自心口一路在他的皮肤攀缠而上,最终在颈侧绽出一朵墨色的莲花,仿佛是用笔蘸了墨绘成一般。
阿修罗扯过他的手腕,皮肤光洁,只有一圈浅浅的红痕。昨日新留下的伤都已尽数痊愈,他又细细检查过他身上的每一处,最后轻轻捏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
“好得倒快。”他另一只手抚过他颈侧的莲,却是恋人般温柔。指尖顺着莲花茎最终划进衣服里,他按着帝释天的心口,极为用力,赤色的眼睛于黑暗中如同灼灼火焰,嗤笑一声:“不伤不灭,不老不死,这天魔之心,可暖透你了?”
灵狐本无心。
而魔尊本有情。
帝释天颤抖着去捧他的手,将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他整个人都是冷的,冷到更甚于寒霜一样的月光。他抬眸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后者只用手指轻柔抚过他的双唇,而后毫无预兆地狠狠插进他的口中。他亵玩他的舌头,在口腔里恶质地翻搅,又向喉咙深处猛探。帝释天无助地挣扎,眼角渗出泪来,那手指才赦免般被抽出,指尖牵出一道极暧昧的银丝。
他又感到熟悉的疼痛,自心口,密密麻麻,针扎一般。
它跳动着,刺痛着,存在着,活着。
帝释天被一些触手绑缚住手腕,而另一些则缠上他的大腿根部,令他双腿大张。阿修罗没有收起那上面的倒刺,又或者,他刻意保留了它们。光裸的皮肤被划破,有鲜血顺着触手往下滴,那艳红可怖的样子似乎同魔尊平日杀戮时候并
', ' ')('无什么两样。
帝释天闭上眼。
这样的日子他早已习惯。他又凄然笑了一笑。
这样的日子是他咎由自取。
他因疼痛而将下唇咬得泛白,感受到颈侧的痒意他睁开眼,身上人的长发垂落到他身边,阿修罗正朝他俯下身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要吻他,就像他们从前那样,于是他又颤抖着闭上眼睛。他忆起两个人的第一次,那似乎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那时他把阿修罗的背抓出一道痕迹来,只知道一叠声地喊疼,阿修罗也不说话,只俯下身吻过他的额头、鼻子与眼睛,最后堵上了他的嘴巴。灵狐无心,他那时只迷迷糊糊地想,阿修罗吻他,就像他们狐狸会经常舔舔朋友的脸颊。
但是预料之中的温柔触感并没有降临。下一秒,下身撕裂的剧痛传来,他疼得向后仰去,睁开眼时生理泪水已经漫过双眼。没有丝毫润滑,硕大的欲刃直接捅进他的身体。阿修罗俯下身在他耳边,语气陌生又讥讽:“你方才,在想什么?”
一片迷离中帝释天又去看阿修罗的眼睛。他的心口仍然疼痛,因为这颗心,他能听见冰冷的火焰在魔的眼中燃烧,却没有分毫温度。他又忽而忆起从前,阿修罗的话也不多,但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总有一些非常温暖的东西。
如今那些温暖的东西竟然都不见了踪影。这个世界里唯一温暖的东西,似乎只剩下他身体里流淌出的鲜血。
妖纹在灵狐的额间隐隐闪烁,他太疼了,手腕,胳膊,腿,下身,还有心口。帝释天想,他不求生,也不求死,生老病死,怎样都好。
他只想要将那颗心挖出来,还给阿修罗。而后这深渊里落一场大雪,把这残躯同那些过往都干净而安静地掩埋。
内里未经开拓,阳物那么粗长更是寸步难行。有浅浅的红色从交合处渗出来,狐性本媚,这具身体甚至不需要学会适应。它抗拒又迎合,排斥却谄媚,它无条件接纳了这粗暴的入侵,正如无论阿修罗如何对他,如今的帝释天最终都会选择承受。
阿修罗无情地挺动起来,看身下的人被触手绑住手脚,拼命抑制呻吟又无法控制地发出声音的样子。他依旧很漂亮。他想。
他一直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碧色的眼,惑人心智。很久很久以前阿修罗在深渊的幻花海捡回一只昏睡过去的小狐狸,大约是吃了花海中的某些蘑菇。灵狐通体雪白,唯尾尖染一点淡淡的金,他再回来时狐狸已不见了踪影,金发碧眸的美少年卧在软垫上,懵懵懂懂地朝他望过来。
他记着的,他那时拿了个甜果子递给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帝释天。”小狐狸变的人没有伸手去接那果子,而是将两手撑在地上,凑上去嗅了一嗅,而后他微微张口,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果子。鲜红的汁水从他唇边淌过,熟透的,糜烂的,偏偏又睁一双不谙世事的眼,对他说甜果子好吃,他还想再吃一个。
灵狐无心,却天生媚骨。
……
那件事情后不久,他又去看了帝释天几年。
纵使身为魔尊,瘴气护身,那些雷劫仍然令他也受了相当重的伤。而他那位死对头也好不到哪儿去,离得道飞升一步之遥的修为跌了一个小境界,同样休养了很久才露面。小狐狸散尽灵力,差一点就魂飞魄散,连带着记忆和人形也弄丢了,而后被下界一个普通的猎户捡回去照料。失去记忆的帝释天显得自由又快乐,那几年里他时常在远处看他,没有了执念,灵狐同那人类一起过平淡又幸福的日子。
阿修罗努力去回想那时他想的是什么。失去心令他对记忆和情感都越来越迟钝、冷漠,过去的事情他总是要思考很久。
他又深顶了他一记。身下的人极戚然地呻吟一声,下意识想要合上双腿,又被触手卷着强硬地扯开。
他想起来了。他那时想的是,就这样吧,让他远离上界,远离执念,也远离那些恩怨与回忆。
但某年某月,帝释天又忽而出现在他的天魔殿中。
他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那件白衣,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他眼神闪烁,说他想吃甜果子了。
魔尊雄踞一方,手段霸道狠辣,他不礼天命,不敬神佛,最不信的就是人心。
却偏偏要相信那时候的帝释天是真心爱他。
阿修罗感到空洞,仅此而已。
他应该有更多的情绪吗?疼痛让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而那颗会疼痛的东西如今在帝释天的心口。
阿修罗最后一次感到疼痛,是灵狐的爪贯穿他心口的时候。那颗心在帝释天手中跳动,血浸透两个人的衣裳。他觉得自己像被捅了个窟窿,爱与恨与一切鲜活的东西都在迅速流失,低下头去他看见自己心口真的有个窟窿,血正汩汩地往外流。
他睁大眼睛去看他的爱人,他费力地伸出手去,却只徒劳地将更多的鲜血抹在那件白袍的袖摆。不甘,不解,不舍,阿修罗想问许多话,但话到嘴边只剩下三个字,为什么。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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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去过幻花海了?”阿修罗从帝释天的发间拈起一片不知名的花瓣。
“……”
见他不答,阿修罗用手钳住他下颌,将他的脸强硬地扳过来。月色里帝释天的面色却是潮红的,脸上有痛苦也有情欲。他仍然没有停止这场单方面的虐待,下身像楔子嵌入那人身体,坚硬的触手鳞片将他的手脚划得血肉模糊。
但那又如何,明日他还会好的,像一个永远不会坏的玩具。
“你在花海里找什么?”他凑近他的耳边,呼出的热气令帝释天一个瑟缩。
“那棵树……呜……”帝释天的声音因他的动作而颤抖。“你将那棵树、弄到哪儿去了……”
天魔嗤笑一声,一字一顿道:“烧了。”
帝释天痛苦地闭上眼,喃喃问他,为什么?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幻花海里是一望无际的奇花异草。帝释天在其中踽踽独行,半高的花草没过他的脚踝,还有许多的蘑菇,散发出香喷喷又诱人的味道。
他第一次遇见阿修罗,就是因为吃掉了这些蘑菇。它们并无剧毒,只是对妖来说有些致幻作用。小狐狸被它的香气吸引吃了好几个,登时晕晕乎乎,眼前又是仙女儿又是蟠桃的,他在其中挑了个极大的桃子,一口咬上去。
“嘶!”刚捡了他的阿修罗被咬了一口,拎起狐狸的后颈皮。“做梦还咬人!”
帝释天裹紧衣袍继续朝着前面走。脚下的花草软软的,光脚踩在上头也不会划伤。因着那颗心,昨夜的伤早已好了。他清晨醒来时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唯有浑身的暧昧痕迹和下身一片凝结的黏腻狼藉提醒他昨夜发生的疯狂性事。
从前,阿修罗也常带他来这片花海。
他把自己团在阿修罗怀里,听他讲那些花草的名字。阿修罗转过头来时小狐狸又叼了蘑菇在嘴里,仙女儿蟠桃儿又在满天飞了。
有时候他化了人形,他们就躺在花海里。阿修罗就那么俯下身来,银白色的长发落在他脸侧和颈上,酥酥痒痒的。他亲吻他的眉眼,顺着颈侧一路吻到胸口,再到腰眼,到处都是痒的和热乎乎的。他们幕天席地地亲吻、欢爱,平日里那样果决狠厉的人,却会克制着、小心着,在进去的时候哑着嗓子问他,疼吗。
帝释天不觉已躺进花海里,花草仍然在脸侧,阿修罗却再也不会同他来这里了。
那颗心在胸中跳动,教他听见周遭的风声、水声,他感受到花在远处绽开,草在土中生根,而柳树正在抽芽。这种敏锐的感觉并不常见,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那个夜晚。阿修罗的血染红他洁白的衣裳,而他眼睁睁看着那颗本要用作药引复活一个人的天魔之心,融入了自己的体内。
他躺在花草中抱紧自己。“好疼。”他自言自语道。但是阿修罗再也不会问他疼不疼了。
帝释天想,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人们说的“爱”。
草木有心,万物有情。而“爱”是风声、水声、花草声,是飞絮一样温柔的吻,是白衣上洗不掉的血痕,是他心口那些绝望的、绵长的、永恒不变的疼痛。
帝释天终于走到那棵神树下。
魔界深渊,神树也散发诡谲的光华,将一小片天空染成奇绝的艳色。如今这棵巨木正值花期,还未结出艳红甜美的果子。
他最爱吃这棵树结的甜果子,普天上下只有这里有。但树总不是日日都结果的,为了让小狐狸天天都有甜果子吃,阿修罗从这棵古树上折了一枝,同他一起栽了一棵新的。
“等它长大,这棵树开花时,那棵便结果了;那一棵开花时,这棵便结果。”
帝释天沿着小山坡向上走,走到他们共同栽那棵小树的地方。
阿修罗说烧了就是烧了,树枝焦黑像烧过的森森白骨,碰一下便碎折一地。树根下是一片灰烬,花啊,叶啊,都零落到泥土里。
帝释天在那堆灰烬里跪坐下来。他又慢慢伏下身子,将脸颊埋到灰烬中去。心口处又在疼了,细细密密的,经久不息。他捂住心口,去听那些灰烬的声音。他想,他有那颗心,他应该可以听到很多从前听不到的声音的。
风吹过时,带来花海的芬芳,他感到有些困了,于是他闭上眼睛。
梦里有许多许多的东西轻轻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太痒了,他想要打个喷嚏,又伸手去拂。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方才拂落的尽是落花,而他躺在厚厚的一层花朵上。
他抬起头来,看到那棵树长得很高,浓密的树荫挡住他头顶日光。淡粉的花开了满树,风一吹过,花就纷纷扬扬落到地上,像落了一场大雪。
他看到阿修罗,跟从前一样的。银发、赤眸,高高大大的,他背靠着那棵树望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帝释天又去看阿修罗的心口,裸露的肌肤上干干净净,再无那个莲花纹样的疤痕。
“睡这么久。”阿修罗笑着说。
“嗯。”帝释天也笑,灵狐的泪水落进灰烬中去。“睡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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