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安南灵气充沛且终日湿润多雨,树木受其滋养皆长得高大葱郁,颇有遮天蔽日之感。
林中雾气缭绕,背着药篓子的少年面容秀丽清俊,看起来不过十五岁的样子。一身青衫。部分长发被相同颜色的布条束在脑后扎成了个丸子,其余则披散而下。
他缓步穿行在浓雾密林间,轻车熟路像是对这地方早已深谙于心。
江也淡定地将拦路的垂下的藤蔓和缠于其上的蛇精一起拨开——那条黑白相间的蛇显然对他的无视并不满意,张开嘴龇了龇冰冷的毒牙,“小也,你现在就要回去了?”
出口人声,蛇精没有姓名,对于精怪来说名字并不重要。所以江也便挑着它身上大片的黑色管它叫小黑——虽然这条蛇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但它很有点人类女子“永远十八”的坚持,不准江也把它叫老了。
今日采好的药都已整齐的放在背篓里,江也默默在心里比对了一下有无缺漏,点了点头,“是,药采好了,我得回去趁难得的太阳晒好。”
安南阳光不盛,哪怕正值夏日,林间也只有细碎的光穿过层叠的枝叶投在地上,十分阴凉。而在树木交盘错杂的根系中,见缝插针的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大多有毒,别有奇效。
江也揪了根草插在头发上,这是一株出类拔萃的毒草,能有效避免毒性没它强的毒虫靠近。
是以小黑瑟缩了一下身子,不情不愿地给他让路,用一种忧心忡忡的语气嘱咐,“你离你师父远点,那个老贼坏心眼可多了。”
江也笑了笑,没有多言,对于师父和这条蛇之间的嫌隙他早有体会,因此对任何一方他都保持着你说得对我看情况听的态度。
“上个月酿的槐花酒应该已经被师父挖出来了,你要来喝吗?”
江也温声道,山中不知岁月,他便总是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
小黑哽了下,像是忌惮着什么,它干咳两声,“今天有点事,你给我留两坛——一定要留,我们俩这么多年交情了!”
它说完便夹着尾巴迅速窜了出去。
在安南精怪并不少见,大多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但精怪和人类的审美差异甚大,所以跨种族结合的很少,只偶有几条审美出奇,生下的半妖孩子不为人所容,妖族天性放浪而无养育的概念,所以这些无人照看的孩子大多在幼年便会夭折。
江也算是个例外,毕竟他幸运的被收养到这片精怪所盘踞、远离人烟的山林,同时好好长到了十五岁而没有缺胳膊少腿。而小黑嘴里的“多年交情”,起码有大半是它和年幼好奇揪它尾巴的江也的单方面交情。
越往山上走,视野便也越发开阔。不似下面树木遮天蔽日,山顶倒是一片桃源,不论季节轮转,在主人法力的保持下桃花始终盛开。
竹楼掩映在满眼芳华之中,房门紧闭,寂静无声,似乎是无人在。
院子里的石桌上倒是摆了好几坛眼熟的酒,哪怕没有启封,清甜的槐花香也散在空气里。
江也大概扫了几眼便明了,只是轻车熟路地绕到了屋子后面,他先把背篓放下,拿着药锄转到墙角,挖出几坛幸免于难的酒。
“小也,你居然在这还偷偷藏了酒?”
冷不防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清越如溪流潺潺、却带着不加遮掩的做作。
卫疏荇抱手挑眉看江也,一副让我逮着你的样子。他总有种天赋,能把普通一句话念得百曲回肠,语气乍一听仿佛江也藏的不是酒而是背着他偷藏了个人一般。
无奈转过身,江也顿了顿,向后微仰头,“……师父。”
不为何,靠的太近了。
散漫披下的长发有几缕垂坠到胸前,含笑看过来的男人眉目稠艳,眸光潋滟,眼尾惑人的红痕藏入乌黑的发里——是个实打实的男狐狸精。
还是个不愿意好好穿衣服的狐狸精。
江也还是不习惯,哪怕……他眼睫微颤,视线略微漂移,“您…没事了?”
他不自在的停顿了下。
卫疏荇自然不会听不出江也话里的停顿,心情大好。不过扫到徒弟怀里的酒坛,卫疏荇眯起眼不满道,“你又给那条蛇送酒?”
江也将为方便活动而挽上的裤腿放下,遮住了腿上布满的青紫痕迹。他闻言无奈道,“毕竟小黑也帮了不少忙……”
槐花开了还是它说的。
卫疏荇嗤笑一声,他捻去徒弟头上沾着的桃花瓣,漫声道,“你离那条蛇远点,它没安好心。”
江也不由,“……”
算了,说得都对。
他不置可否,已然是习惯了这种夹板日子,只是笑道,“师父,这几日的课业我做完了。”
江也手腕翻转,几个竹制的酒杯摊在他手心中,上面甚至还随心雕了些花鸟鱼虫的装饰,“喝酒吗?”
谁知卫疏荇盯着那杯子看了半天,关注点格外清奇,“这杯子还是第一次见……只有我们俩为什么要雕这么多?你还想和谁一起喝酒?!”
', ' ')('江也:“……”
', ' ')